朱良春教授
辨治强直性脊柱炎
——肾虚督痹,经脉痹阻证
石某,男,24岁,初诊年2月14日。
主诉:胸锁骨、腰骶部疼痛1个月余。
患者于1个月前无明显诱因下出现胸锁关节疼痛不舒,左肩部疼痛,予以封闭针治疗后疼痛缓解,后渐出现腰骶部疼痛,左侧为著。年2月11日于通大附院查CT示:右侧骶髂关节髂骨面小囊变。HLA-BU/ml,CRP19.6mg/L,ESR28mm/h。
刻下:胸锁关节处隐痛不适,左内里骶髂关节处痛,夜间翻身时疼痛较明显,双髋关节痛,夜间翻身困难,晨起僵痛明显,手欠温,咽部略有不适,纳可,眠安,大便稀烂,日一次,小便调,苔*腻、质红,脉细弦。PE:双直腿抬高(-),双“4”字征(-),腰骶部压痛(-),枕墙距0,指地距0cm,胸廓活动度3cm。X线片:颈椎轻度反弧,部分小关节模糊,胸腰椎小关节模糊,骶髂关节炎改变。既往有慢性胃肠炎病史,无原因腹泻3个月。
中医诊断:大偻(肾虚督痹,经脉痹阻,湿热内蕴);西医诊断:强直性脊柱炎,慢性结肠炎。
治则:益肾蠲痹,清利湿热。
首诊处理:①痹通汤,骨碎补30g,补骨脂30g,葛根20g,青风藤30g,穿山龙50g,蒲公英30g,川楝子10g仙鹤草30g,桔梗10g,白槿花10g,竹沥夏15g,等。14剂。②浓缩益肾蠲痹丸,每粒4g,每日3次,口服;蝎蚣胶囊每粒0.3g,每次1.5g,每日3次,口服。③睡低平软枕头,硬板床,腰背肌锻炼。
二诊(年3月15日):患者药后左肩疼痛较前好转80%,腰骶疼痛减而未已,唯大腿根部疼痛尤甚,行走欠利,夜间翻身困难,左足跟疼痛,胸锁关节处稍有肿胀,口干苦,纳谷尚可,夜间眠欠安(痛所致),大便稀,日行1~2次,小便色*,无尿频尿痛,舌红苔白腻罩*,脉弦细数。原法继进之。
处理:①上方加秦艽15g,虎杖20g,生白芍30g,青风藤30g,穿山龙50g。7剂。②中成药同前。③建议住院治疗。
经治病情好转,出院带药:痹通汤,穿山龙50g,仙灵脾20g,生地、熟地各15g,制南星30g,补骨脂30g,炮山甲10g(冲),鹿角片10g,狗脊20g,千年健20g,葛根20g,川桂枝10g,生白芍30g,等。15剂。
三诊(年5月11日):患者药后关节痛基本已释,腰背无明显僵痛,夜间翻身灵活,胸锁关节处肿胀较前消退,唯左腹股沟处及左足跟仍有痛感,行走时明显,关节痛与天气变化无明显关系。纳可眠可,二便调,苔*腻、质红,脉细弦。4月10日查:ESR35mm/h,CRP21.6mg/L。药既合拍,率由旧章。
处理:①上方去川桂枝,加淮山药30g。15剂。②中成药同前。
四诊(年7月18日):患者一直服上药,症情平稳,已无明显关节疼痛,唯左足跟有压痛,两目干涩,纳眠可,二便调,苔薄白微腻,脉细小弦。PE:颈胸腰椎压痛(-),直腿抬高试验(-),双“4”字征(-)。续当原法出入。
处理:①上方炮山甲改为4g。15剂。②中成药同前。
五诊(年8月18日):患者症情平稳,两目干涩明显减轻,近日脚跟按压后稍有疼痛,牙龈稍有肿痛,纳可,两便自调,眠安,苔薄淡*,脉弦。
处理:①上方加苍术10g。15剂。②中成药同前。
六诊(年11月28日):患者上方续服,间中微调,全身已无明显关节疼痛,活动灵活,纳眠可,苔薄白微腻,质红,脉细小弦。PE(-),近复HLA-BU/ml。
处理:①痹通汤,穿山龙50g,仙灵脾20g,生地、熟地各15g,制南星30g,补骨脂30g,鹿角片10g,狗脊20g,川续断15g,苍术10g,炒白术30g,生苡仁30g,生白芍30g。15剂。②中成药同前。
七诊(年2月20日):患者经治1年后,近半年已没有感到关节疼痛,活动如常人,纳可眠安,二便调。舌苔薄白微腻,质红,脉细小弦。X线与年2月11日相似,ESR11mm/h,HLA-B27基本相同。已停汤药2个月。以中成药善后。随访情况良好。
※诊治思路
此为临床治愈强脊炎案例。
患者为年青男性,于1个月前无明显诱因下出现胸锁关节疼痛不舒,左肩部疼痛,予以封闭针治疗后疼痛缓解,渐出现腰骶部疼痛,检查确诊为“强直性脊柱炎”。四诊合参,当为肾虚督痹,经脉痹阻证,故立“益肾蠲痹,清利湿热”法。此病根本原因为肾督偏虚,而湿热为郁滞不通而化热之象,当以导滞行气为主,不可寒凉冰伏之。
首诊以痹通汤加骨碎补、补骨脂以培补肾督,以葛根、青风藤、穿山龙通络止痛,取朱师治疗慢性结肠炎经验之“仙桔汤”意泄化肠间湿热,以川楝子、广郁金理气活血,并施以护胃之品,兼服浓缩益肾蠲痹丸,蝎蚣胶囊益肾壮督、通络止痛;并嘱其睡低平软枕头,硬板床,腰背肌锻炼。
服药1个月,患者左肩疼痛较前好转80%,腰骶疼痛减而未已,大腿根部疼痛尤甚如前,夜间翻身困难,左足跟疼痛,胸锁关节处稍有肿胀,口干苦,大便稀,日行1~2次,舌红苔白腻罩*,脉弦细数。此正气已有所恢复而祛邪外出之力渐强,故有痛甚,大便稀烂为浊*外排之象也,可以清解之,以利邪之外排,此“通因通用”也。原方加强温补之力。
三诊时,患者关节痛基本已释,腰背无明显僵痛,夜间翻身灵活,胸锁关节处肿胀较前消退,唯左腹股沟处及左足跟仍有痛感,行走时明显,二便已调,苔*腻、质红,脉细弦。
药既合拍,率由旧章,加淮山药温补肺脾肾。服上药2个月,患者症情平稳,已无明显关节疼痛,唯左足跟有压痛,两目干涩,苔薄白微腻,脉细小弦。再服上药1个月,两目干涩明显减轻。以上方续服3个月,患者全身已无明显关节疼痛,活动灵活,遂以痹通汤加穿山龙、仙灵脾、生地、熟地、制南星、补骨脂、鹿角片、狗脊、川续断等,温肾壮督通络止痛以固本。经治1年后,患者活动如常人。
※朱师经验
蒲公英:朱师辨治经验十分丰富,尤精于用药。如首诊方中蒲公英,本为化热*、消恶肿之品,朱师对此别有见解,认为其有“清肝达郁”之效。盖本品得初春少阳之气,饶有生发之性兼苦寒沉降之品,故“清肝兼达郁,此蒲公英之长也”,认为“凡肝寒而郁者,宜用桂枝;肝热而郁者,宜用蒲公英”,朱师治疗肝郁化火所致肝脾不调、肠间郁滞、大便不畅者,以本品调气之滞、清肠间湿热,实为良品。
※跟诊体会
笔者在整理多个案例过程中对舌、症不符的情况下如何取舍亦进行了思考。
舌象不但与症不符,甚则亦与病相左。如本案患者从治疗之始至治疗中程,舌质一直为“红”,苔*腻,脉细弦。舌脉不相符,如何取舍?笔者曾就该问题与其他跟师者一起讨论,有人认为四诊中舌象重要者,有人认为脉象重要者,莫衷一是。而笔者认为脉象似更为重要。
《素问·五脏别论》:“五味入口,藏于胃,以养五脏气,气口亦太阴也,是以五脏六腑之气味,皆出于胃,变见于气口。”寸口反应是人体气血阴阳充盛与否,与舌象主要反应的邪气盛衰有所区别。盖舌及苔所表现出来的为近期情况和邪气盛衰,而脉为人体内部功能反应,相对稳定而不易常变,二者虽皆为四诊所必须之参,但在区别正邪时,脉象似更为有价值?
最近跟诊所见痹证案例皆为年轻时发病,甚至15岁。及时治疗者,缓解较快而效果佳。而且多例患者病情一直稳定好转,并没有出现西医所谓需“终生服药治疗”,详细询问家族史也没有所谓有“遗传性”因素。因此,笔者认为不可盲目相信所谓“现代科学”的结论,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与临床之间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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