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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12 10:22:00

序1

朱*柳天生*胎凡生,又被养的自我,本就不适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也果真,她从前的日子生活得一团糟,但好在,在她漫长而又短暂的岁月中,她还是找到了能让她奉献一生的事业与骄傲。

序2

朱*柳在*节出行的时候,无意中救了前来华国为华、西两国海底隧道剪彩却遇险的s国王子理间深秀。

理间深秀要求朱*柳随身保护,华国因情应允。

然而在朱*柳保护理间深秀的过程中,她却逐渐踏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理间深秀是为了获得一股隐秘的势力的象征——地下帝国的对戒才会来到华国的,而朱*柳拥有它却不自知。

朱*柳不知道理间神秀的“预谋”,只是在某一天的时候才发现,一起经历了种种的男人向她求婚了,而且在她拒绝后,还是卑劣地离间她和郭斯嘉的情感,利用别人达成了他的目标。

朱*柳嫁入王室后的生活果真如她所想,不尽如意。

因为她的情性自我,实在无法八面玲珑地承担好理间深秀夫人的角色,且因为生育艰难的原因,在西国的境况日渐式微。

而最终,理间深秀还是找了一个更适合扮演他夫人角色的沫兰,使得他们的婚姻破裂了——也是这时候,朱*柳才知道理间深秀为什么会与她结婚并离婚的原因:那象征地下帝国势力的对戒没有用了。

朱*柳在回国的时候还被理间深秀的母亲摆了一道,只能选择去一个战乱的国家,且就在她去往那里的路上,她发现自己怀了理间深秀的孩子。

柳靠理间深秀和她共同的好友——缪辰的帮助下,她才勉强生下了孩子。

几年之后,她带着孩子才回到了华国,又见到了从前她一直逃避却又不免想念的郭斯嘉。

郭斯嘉对她仍有情意,但她却无法,也来不及回应——因为理间深秀也来到了华国——且因为他和沫兰的多年无嗣,让她涌起了强烈守护孩子的意识。

事情越来越超出朱*柳的控制。

因为她和她的孩子不得不像当初她被逼嫁给理间深秀的那样——她们也去到了西国,到了他的地盘上,而且也果真,沫兰成功地勾起了她孩子的喜欢。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

当理间深秀直白地通知她要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不仅要被驱逐出华国,而且连孩子也无法保有的时候,她真的失策了——不然她也不会昏了头去相信沫兰的*话,不仅让孩子被她带走,自己还被撞得失去了生命……

她在病床上苟延残喘了一些日子,在走向生命的尽头时,不免对生活有了新的见地。

而那一切,全都基于奉献与爱的堆砌——即使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理解它的含义。

朱*柳是莫城七局唯二的警司,也是华国警区里少有能坐到高位的女警司。这个地位相对于其他女兵来说,算起来很是超然。但就*种来分的话,她不是士兵反倒是一个警察——虽然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警察。

就像医生一样,大部分的医生都是临床医生,有的是上手术台开刀的,有的是整治内科开处方药的,有的是那种摸骨正腰、或是给予他人心理指导的那种......

但还有一小部分医生是专门从事那种文本式的研究工作。是一种并不直接接触病患,只是主要从整体医学研究方向,为创造新的目标而做出努力的医者。

朱*柳也是。她并不是通常定义中警察的一种,而是传说中那种专门“纸上谈兵”的人。


  诚然,她在警队里是从没有参加过越野训练之类的活动,也时常被那些满满腱子肉的警察藐视。不过就算大多数人不了解,那也泯灭不了她对华国司法权威,和对这个社会由司法秩序构造的根源研究——人民司法人民--的缔造。

那些方向性的指导不能用具体的数据来量化,但却可以提供创造性的设想,以及非局限性的思维,一点点辅正人类的司法和公正进程。而正因为她当初展露的才华无可比拟,所以她才能当上了莫城少有的、不是从干警升职的文职警司。

当然这点也是很多人难以理解的。


  


  朱*柳个人是很喜欢那些个性鲜明的人的。但她本人却不喜欢和那样的人接触,也或者是随意地去认定一个人,来凸显自己。因此大多数的人很难从她的居住环境,或是行为举止中得知她的性格特点来加以揣摩,有所追捧。

因为她表现的一切都很中规中矩,就像所有生活在社会里的一个颇有风度、素养不错且中等偏上的人的模糊形象,不怎么引人注意,但却让人无法忽视的那种。且也因她的无从窥探,无人敢扰,所以她就只是伫立一角,蔚然自成一棵苍树的低沉。

只有在她鲜有题字的少年生活时期笔记本上,她写的一句“Alone,andbeyourself”--可从中窥见她的一丝悲凉的生活态度。不过那些对于现在和她相处得人的来说,也不能起到任何丰满她性格形象的作用,就也只是徒劳。


  不过,要简单说朱*柳在莫城七局中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高层的话,那不太对,但仔细想想谁又不是这样呢?其实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不都是带着一些雾气笼罩的形象,还夹杂着些难以定义的神秘而生的吗,又有哪些阳光可以真正照得清心里的每个角落呢?


  


  说起来有些意思,朱*柳为什么叫朱*柳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她是在农历七月十五的*节出生的。


  有人说这种命是天生的*胎凡生,需要用卜星经压制,还要用二十八星宿来取名以抵挡煞气,否则难以成活。


  二十八宿自西向东排列为: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南方朱雀七宿(井、*、柳、星、张、翼、轸)。


  她父亲的助理为她查找了南朱雀对应的七宿,取了朱*柳、张轸星这两个名字——她的母亲姓张,并让她初为人父的父亲选择其中一个。


  而她的父亲因为急于出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随口一句。


  “取了两个吗?嗯,那就第一个吧!”。


  然后,朱*柳一生的大名就这样定了下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们--朱*柳的父母并不是自愿结合,而是两个家庭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所以才不得不组合在一起了的。


  既不是因爱而生,那也无从谈起怜不怜爱这一说了。


  不过算起来说,朱*柳在两家的老人还在的时候,即使是父母不和,有两个家庭四个老人疼爱,过得也还是不错的。


  但随着后来老人们的相继离世,到最后连母亲也很早病逝时,朱*柳确定了自己和一向严肃的父亲的确没有什么温情存在后,也就只是那样,两个人各过各的生活。


  他找了个新的家庭弥补他的人生。


  而朱*柳则在孤独而又漫长的成长生活中渐渐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像她这样诞生的悲剧是可以化解的。


  


  朱*柳崇尚司法的公正在于,它可以保全人们如果有正当理由不想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就算是任何人的威逼,也是可以不需要做的。


  就像当初她的父亲和母亲如果可以有这个权利和家里说不,而那个年代的司法也可以保障他们的自由的话,那么这后来渗透在她生命从开始到现在的压抑和无奈就完全可以避免。

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出生,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明明已经不需要难过了,却还总是不免失落--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这所有的一切,他们这三个人的命运是被命运强加在一起,却被玩坏了的失败品,白白地浪费掉了一样。

让人无言以对。


  


  而后几年,就在朱*柳利用司法向这个世界传达她的态度、理想和向往时,她的父亲过世了,于是朱*柳接了他的老助理回来赡养。


  也真是奇怪,明明他和她才是父女,可到最后,两个人,一个不要亲生女儿的抚养,虽然另一个也没那么渴切地,就这么,朱*柳倒是和没有儿女的父亲的老助理一起,在老助理逝去前的最后几年,和他活的像真正的父女一般。


  只不过细说起来,这些年,除了这件事外,朱*柳好像也并没做什么其他特别的事了。虽然她好像没有束缚地,可以开始过自己想要的新生活似的,但或许是她以往生活的轨迹太过深刻,所以她惧怕任何改变地,也就这么靠着惯性继续走了下去......

也许正因为她总是过得这么漫不经心,是以她让朱*柳这个人--也就是她自己过往的生活记忆里没有任何特殊的符号,颇有“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般的意味--空荡荡得像是白活过的那样,只有些微的记忆。

而至于其他的一些总角,零零散散,随风飘逝。就算她再怎么把思绪抻得很长很远,也还是无济于事。

不过扣除那些,朱*柳倒是依稀记得起一些早已往事尘封的叮嘱,仔细回味起来,还记忆犹新。

就像是人生中第一口味觉那样奠定的基础味觉一样,她有很多被老人们灌输各种理念、想法的生活习惯,并且直到现在还保留着。


  比如说出门最好先迈左脚,因为要记得回来,晚上不能剪指甲,不然元气会漏等等。也就像端午节一定会吃粽子那样流传下来的习俗一般,其中对于朱*柳来说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在*节出行。


  


  因为老助理曾经学过一些风水秘术,而她们家的老人也有不同程度的迷信。所以说,因为某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发生后,当老助理说因为她是*节出生,自当在*节的时候出门与此地的**走个过场才能永保长久时,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而这项特殊的“活动”,在朱*柳婴孩时期不能走动时,就已经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轮流抱着出门乱转,在每个大街小巷都遛达过地,执行得很好了。


  不过他们的命格不适合在*节出行,是以每次抱她走完一趟回来后,都会生一场大病。所以就此,等到朱*柳小学懂事的时候,她就得自己一个人出门,绕大半个城地,去与各个树*,屋*什么的打交道。


  年复一年。


  


  朱*柳自然是不信这个的。


  华国的*节从来都是冷夜,更深露重的,年纪大的人陡然这么去外面走一趟怎么能不生病呢?


  但想想她小时候刚听到这些说法时,即使吓得半死,也还是被赶出了门绕了大半个城,且她一向羸弱的身体也没有生什么大病后,她也就渐渐有些相信了……


  当然更别提这么多年的习惯使然,朱*柳也懒得改变了--本来这种事情也理应是做着做着就变成理所当然了,所以现在让朱*柳不去做的话,她反而倒是不怎么习惯了。


  


  是以年农历七月十五的这天。


  朱*柳照旧从遵从逝去的老助理幼时说给她听的话,开车出门,打算绕着莫城边界公路开了一圈。


  因为虽然想严格执行老助理说的话,但朱*柳还是懒怠像以往那样认认真真地从市区里穿梭来回,来乞求这座城市的*灵能给她这个*节出生的阳人行个方便了。


  所以她打算直接就从莫城的环城公路绕一圈,也算自己拜访了这座城里的所有**了。


  不过,大概是她第一次偷懒就被自己的诡异地“报复”心理影响到了,惴惴不安的绕了半圈的朱*柳,在半道上开着开着一下就察觉到她的车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她车子的方向盘好似突然很难握紧似的歪斜,她于是莫名地心慌了起来,连带着平稳的车都行驶出了一种诡异的弧度。


  明晃晃的月光映射在空无一人的平行大道上,将远处的高低不一的公路路段重合起来,造成了一种截面段的错觉,这让本就怕撞上护栏的朱*柳开着更有些费神。


  朱*柳私心是不喜欢开车走走停停的,但这样高度集中注意力是很消耗心神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以自己的毅力是否能坚持得住,所以速度还是慢了下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实在有些累了的朱*柳在莫城边界公路底下靠近一处密林的高架桥上停下了,打算放松一下再继续开回去,以免她半路出了什么意外都没人知道。


  百无聊赖,她把车停在临时停靠点上,堪堪地下车,只身站在凌空在两座山之间的桥段上向远看去。


  高架桥远处浓绿林原上,宽大浩宇、稠布般干净湛蓝的天空里,高高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


  朱*柳站在高处,在那微风轻轻地抚过脸庞时,一刹那间竟有种凌空而立的感觉--隐约听着风声呢喃,有一种仿佛伸手就可以抓到那氤氲处朦胧月色的错觉。


  她的目光远远地看向天界边缘那深蓝浓绿交汇处,耳旁听着风沙沙的响声。然后蓦地,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似在放空自己,思绪很远很长地,连同那点点滴滴的时光都静寂得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所有静谧的一切,不禁让朱*柳这种快节奏的人都有些迷恋了。


  直到高速路上临时停靠点的计时器“叮”地一声响,朱*柳这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打算离开。


  侧身走向自己的座位时,她的目光收回,随意地朝山谷下一瞥--但谁知,就是这一瞥,却居然让她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改变。


  朱*柳刚开始是没怎么看清,待反应过来却是隐约发现了一个快速移动往树林里冲去的身影。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晃眼了,心想这深山老林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呢!所以不怎么在意。


  但当她再仔细一看时,却发现山谷下的空地上的四个角落里,竟然有四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把守着的奇特阵势。


  空地中间的一辆加长版轿车旁还有两个男子,分别将倒在地上的人拖进了月光照射不到的树林阴暗处。


  他们的行动很迅速,所以朱*柳只看到那被拖进阴影中人其中的修长一脚。


  空地边上的一个白发的老人似乎想奋力拦住其中一个男子,想要阻止他拖走那个晕死了的年轻男子,但还没有起身就被枪托狠狠地砸晕了。


  而后那个凶猛的男子似乎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因为太远,是以朱*柳没有听清。


  只是那老人倒下去的时候撞到了那车门大开、被洗劫一空的加长轿车上的箭头车标上,几乎是迎面刺到,于是老人的脸朝上一翻,一下跌落在轿车的轮胎边上,花白的头发上满是血迹,脸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的,看上去十分骇人。


  朱*柳看得猛的一个激灵,不禁转身蹲了下来,心里一阵发慌。只是陡然想到什么,她又不由地扒在高架桥的护栏上偷偷看着,看着那老人躺在车旁一动不动,似乎是气息奄奄。

朱*柳出生二十多年来,连同她成为警司的这几年里,从也没有直接遇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恶劣事件。


  且她自认为自己受过的最大考验就是自己和自己内心的苦痛挣扎——她一直以为那才是一个人最无能为力的事情,而暴力则是最低劣、不堪一击的手段。


  不过现在看来,一直都是她错了。


  因为现在,就连摆在眼前的现实暴力她都没办法解决,她这个所谓的高级警司,向来最擅长攻伤于心的人竟然碰见这样的一场纯暴力的祸事,她却根本无力抵御!


  朱*柳看着山谷下的歹徒几乎将所有的人都拖进树林里了,心里一阵着急。


  但现在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了,这条环城高速路因为华国和西国新开通的海底新航路的开发而闲置下来,人烟甚是稀少,显得有些荒凉。


  朱*柳稍微往远处探了一下,没有看到任何车辆经过,重重叠叠的山坳也没有任何车辆即将行驶过的样子。且最近的警亭离这里也有十三公里远,就算她现在叫人来也来不及了......还真是,一片糟糕啊!


  


  朱*柳独自蹲在这凉风如月的高架桥上,身体颤抖,心里有些微的害怕。


  但她眼一闭,想起她这一生致力于司法,和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再睁开眼时,她的目光于是变得冷静锐利。


  她沉了沉心,伸手把仍在闪的计时灯的电线扯断,频繁亮着的小灯一下子就灭了。


  然后朱*柳小心翼翼地从车里拿出挎包,飞快的穿上披风外套,再往回跑,跑到了那高速路与山腰间穿过的护栏——那里是可以向下延伸到山谷的一处连接。


  她取出手机,有些哆嗦着给自己警局发了个一级案件通报的特讯后,怕手机突然的声响影响救援,于是就关了手机大部分功能,只留下了卫星定位。


  然后她从包里取出从未用过的手枪,看着那枪在如华的月光下闪着锃亮的光芒,不禁有些紧的喉咙感到了不适,让她忍不住想咳嗽一声。

但朱*柳甩了甩头,把这些瞬间抛在脑后,只是握了握拳头,暗暗鼓舞自己。

下定了决心后,她利落地从护栏处翻到了山腰上,顺着山势向下,飞快地到达了刚刚观察的空地边缘。


  月光亮如白昼,朱*柳却是尽力压住自己的喘息声,蹲在草丛里。


  然后她默然抬头向上看到自己刚刚站的位置——还好,连接在两座山间的架空路段有些繁复,几乎没有人会在意到那个靠近护栏的临时停靠点。


  朱*柳收回心思看向空地,拨开遮挡视线的草丛,她只看到那辆加长轿车的残影,而那些刚刚驻守的歹徒却丝毫不见踪影!


  她不敢走出去查看,只好换了个角度探了一下,这一下就看见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被爆头的司机和保镖模样的人,轮胎旁还有一滩滩血迹,斑斑驳驳的是一个匍匐倒地的保镖,加一个横卧在车座后排尚未走出的手下。


  朱*柳依稀记得那个箭头车标牌子的车名,但却想不起来,不过现在可不是考她记忆力的时刻。


  虽然时间紧迫,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穿过空地,而是从草丛边缘绕进刚刚他们消失的那个树林方向--毕竟虽然绕得远了点,但胜在安全。


  


  莫城地处华国首都边界,但却是一片工业化趋势下难得森林覆盖率最高的地方,至今为缓解首都空气质量指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而对于从小就住在山城里的朱*柳来说,她的方位感和认路分析本领必须得要好,否则她一出门就会迷失在不尽相同但却类似的街道里。


  朱*柳小心翼翼地靠近刚刚他们消失的地方,竟然看到了细微延伸而去的独轮车轮印,只是在蓬松的落叶上并不明显而已。

她心思电转,意识到那群歹徒大概是把那些人运到了其他地方,暂不作处理。

那么他们应该还是活着的……她暗暗思量着。


  只不过朱*柳看了眼那个高大崎口树木下渗人的黑暗,就不禁有些瑟缩。浓密的树木遮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一丝丝阴凉的风从树林深处吹了出来,像是迎面袭来的夜叉。


  朱*柳不由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眼神复杂地看向黝黑森林的缝隙里面。


  老实说,她是有点想等着警队来再一起搜寻的,毕竟她一个人追不追得到还是另一回说,就算追到了救不救得了人又是另一回说。而如果搭上命还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的话,那她真的会一辈子都活在这个噩梦当中的。


  也就是这一瞬间,朱*柳似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作为一个“机器人”来说她也是有情感的。一向标榜正义,主张克制黑暗势力带来的恐惧,且强调司法公正的她居然也会怕死!

这点想法现在看来未免显得有些可笑,她还以为她总算出尘了,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自私自利的。

简直难堪。


  


  而同一时间,莫城七局警务办公室里,今夜负责接受警讯的处理的警员安秀禾正躺在椅子上翘着腿,偌大的警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没人和她说话,她也照旧做些其他的事打发时间--因为莫城七局的局长对于这个警讯处的看法有些鸡肋,所以配套设施并不完善,活脱脱像是摆门面的一个存在的地方,是以只有一个女警也不奇怪。


  而无所事事的安秀禾在刷手机间隙、百无聊赖的时候,偶然看到一条红色的一级警讯警告的时候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扔到地上。

她父亲是莫城七局的警长,当时毕业安排她到这个闲暇的职位时,安秀禾是不满的,只不过她没什么惊人的特长,而一向正直的父亲这次也是好不容易才利用职权帮她的,所以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华国每个警局都有自己的警讯处,以供警队人员在外执行任务或者是平时有危险时,没有时间或者无法出声提供的寻求支援通道。


  普通警员发来的,如果不是重大案件,一般也是归做普通警讯,名字字体都是灰色的;而中层人员的警讯名字和警讯一般是橙色的;除却高层人员的名字字体是绿色的一级通报,红色的代表警讯的高严重程度以外,如果类别都是一般案件,那么优先从高层开始通知处理。


  案件的重要级别也是如此,如果是重大案件的话,则按照案件级别优先处理,所以像朱*柳这样的红色一级警讯,绿色一级通报的性质来说,属于特讯,异常重要。


  可安秀禾也不知怎么地,眼眯了起来,只盯着大屏幕上那象征通行第一的绿色名字时,不免红了眼。

朱*柳明明也是一事无成,只不过会写几篇文章口头说说而已,却当上了莫城七局唯二的警司。连自己兢兢业业的父亲安国志从警三十多年也不过是警长而已,同样乳臭未干的她凭什么能够那样?

她不服!


  莫城七局警员配备稍逊首都一筹,但因为太过接近首都,也是很重要的部署力量。


  而莫城其他六个警局大都分布于南,资源配备也没有那么重头,所以莫城七局还算是很有名气的--起码对于莫城来说是这样的。


  华国规矩,每个警局只有一个局长,两个警司,接下去就是三个警官,至于警长,警察,警员,和义警都是浮动变化的。


  局长自然代表警局,不过不是最高决策者,主要是负责出席同部级的会议,和发布重大新闻的中央指派的文官。


  而警局里的大事决策则需要和两个警司一起决策。

莫城七局的警司郭斯嘉就是当了了七年的特种兵,去年才转业为警司的,不过在局里的地位甚至不如”浸淫“莫城警局多年的朱*柳!


  郭斯嘉虽是特种兵,皮肤却是难得的白皙,温雅,人也不同于那些兵营里豪迈的大老粗,反而有些独有的秀丽,安秀禾一想到他那带着笑意的眼就不由地脸红......


  而朱*柳,安秀禾一想到朱*柳在郭斯嘉请教她司法的时候,还一副不情不愿、傲娇的样子就不禁恨的牙痒痒。


  而且她们警局的局长也是新调来的,很多问题也需要征询她的意见,搞得朱*柳反倒像是莫城警局的老大似的。且朱*柳底下还有三名警官是负责警局里大小事务的执行,秩序维持,围着她打转,简直对她视若神明!


  至于下面破案的警长等,朱*柳让他们逐级管理。而自己的爸爸安国志,在莫城警局警长位置辛辛苦苦坚守三十多年来,朱*柳却一点给他晋升的意思也没有……


  安秀禾一想到这就恨,而且恨的咬牙切齿。


  是以朱*柳作为七局的唯二警司,她的手机上也有专门通道向局里发布警讯——名字是绿色,警讯信息因为事件异常特殊所以是红色字体,在一片空白跳动的液晶显示器上异常醒目。


  可坐在那里几年都没遇上过三级警讯的安秀禾,不知为什么就是对那无感了,既不报道,也没动作,反而嫌那东西跳的刺眼,把它删了!


  


  朱*柳是不知道她人缘这么差,竟然在这种事上被坑了一把。但安秀禾似乎也并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单方面的认为找到机会赚回一把了。


  如果安秀禾知道她这随意的举动,将在以后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时,她肯定不会这样做,但人事就是这样,后悔是没用的,在事情到来的时候,也只能承受。


  朱*柳还不知道安秀禾压根就没上报的事,心里祈祷着他们那个闷骚的中年局长,和老是爱斜眼睨她一副傲娇模样的郭斯嘉警司刚好都在,能看到她加注“猜测六名配枪男子,或以上,人质多名”的信息,而且重点是在配枪上!

天知道华国禁止枪支的法律有多严苛,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歹徒,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地在离首都这么近的地方,又恰逢西国重要人物来华的时节为非做歹!

寒风瑟缩地刮过,朱*柳躲在茂密树叶遮蔽的大树上瑟瑟发抖,努力克制身体的抖动却停不下来。

事实上朱*柳并不是被吓得,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偏寒性。这树林常年不见光的密林阴冷,时值寒月将近,又是深夜,枯涩得把她给冻的!


  刚刚她也是一路追踪着独轮车印过来的……不过她不是正儿八经警察招收的,也分辨不太清楚那些,能找到就不错了!


  赶路赶得有些累极了,她也就怕就算赶上了也没力气周旋,所以追到一处山坳的时候,她想了想,便停了下来,然后爬上了一棵位于地势高的、视线开阔得可以看到三面的环境的大树上。


  只是她好不容易爬了上去,还没歇一口气,就听到隐身的山后不远处远远有一团声响。


  朱*柳冷得牙齿有些打颤,偏偏因为从没有过这么大运动量,又出了一身的汗地,浑身难受得紧,目光幽幽地向后看去,朱*柳小心地隐藏身形。

 只见树木丛生处,明亮的月色也无法完全照亮丛林里的世界,茂密的树林间隙,每棵大树与大树的边缘都会撒下一圈光亮,照亮了幽暗树林,给难以分辨的暗黑世界带来一丝光亮。


  幸而他们停在这里没有动作,刚刚未看清的情况,朱*柳现在倒是看清了。


  歹徒仍是刚刚的布置是四个人各守一角,两个人站在中间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那些被劫持的人共有四人,其中一个头发牢牢盘起、典型西国气质的女管家模样的女人被推搡坐在地上。


  而一个异常凶猛高大的保镖模样的人则护在了一个年轻白皙的男子身前,那男子的脸庞低垂,看不清样貌,但看来应该是他们挟持的重要人物。


  朱*柳之所以会这样猜测,是因为那个年轻男子即使狼狈的坐在地上也还是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自存,是以朱*柳的目光不由地在在那年轻男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才转头看向刚刚那个摔得头破血流的那个白发老者。


  那老人早已然晕倒在地了,朱*柳心里一急,担心再这么下去那老者说不定还没等到救援就会失血而亡了。只是她现在也没办法,一个人上去对六个人无疑是送死的行为,说不定他们本没想要杀人质都被她连累了。


  思念至此,朱*柳决定暂时静观其变,再做决定。


  


  昏暗的树林残影下,中间的那两个歹徒开始将绑好手脚的人质们归在一起开始发难了,这次朱*柳离得近了些,却也只依稀听见了只言片语。


  “离间……你再不交出来,我就毙了……”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谁叫你来这里……”


  那其中一个歹徒拿着枪,枪口指着那年轻男子的头,不停地戳着,质问着,连朱*柳这种克制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觉得气愤侮辱,那年轻男子却只是冷漠以对,仿佛受虐的并不是他一样。


  那个歹徒见此更为光火,但他大概也是有些“能耐”的,他忍着怒气,走近了年轻男子,冷笑一下,手一扬,一巴掌就要打了过去。


  朱*柳再不通世情,也看得出那年轻男子的身份非富即贵,骄傲如斯,就算再怎么窝囊怕死,可但凡有些气量的华国人怎么也不会让人打到脸上的。因为在一个大家族里,一个如果被殴却毫不反抗的人绝对不配成为一家之主,更何况是华国这种注重家族威望的地区。


  果不其然,在那个歹徒的手还没碰到年轻男子的身上,那个保镖就愤而起身,试图将那歹徒撞开,只是那保镖手脚被困,一击不中,反而落了下乘,摔倒在地,还被踹了好几脚。


  旁边的另一个歹徒更是恼火,不等吩咐就提枪朝那保镖的大腿射了一枪,突兀的枪声在密林里回荡,惊起飞鸟。


  那保镖却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在那人蹲下身子时猛地一个挺身,张口咬住了那人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分布四周的歹徒竟然巍然不动,仍是驻守观察,想来是这林间离那高速路也有些近,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而且作为凶徒自然是有作为凶徒的职业道德的,每个人是什么位置地就要做什么事。


  那个人被咬,其他人都选择了袖手旁观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自己的事情需要自己解决,就算就此陨灭,他们剩下的人还是会把这件事完成的,所以又何必去管。


  只不过这种情况只会在所有的人都是被雇佣的情况下才会有的--因为不是同一个组织,所以其他人就算在那个人受伤时也还是会恪守自己的位置--反正只要任务完成,有钱拿就可以,你自己作死谁也没义务掺和。


  那被咬的人瞬间扯下那年轻男子的保镖,本想一枪爆头,但想想却是阴冷地一笑,带着马钉的靴子,一脚狠狠地踢到了那保镖的两腿之间。


  那保镖终于忍受不住这锥心的苦痛,低吼一声,晕倒在地。


  只是除了那和人的低声狞笑,和那个女管家模样的人不忍地身体颤抖外,那年轻男子仍旧一言不发,和周围寂静的一切一般没有声响,隐在黑暗里的脸也晦暗不明。


  朱*柳心里不禁闪过一些不满的情绪,总觉得这样的主人未免也太令人心寒了,属下为了自己都被踢了那种地方了,还不开口拖延一下什么的,真是……只不过说起来她也没资格说什么就是了。


  朱*柳心里一阵戚戚,手脚攀得有些累了,于是不再多想,小心翼翼地从树上落了下来。


  树林里每棵树荫下几乎都是一片黑暗——因为树叶的浓密使得月光无法沉入,只有树荫间的空隙投下的月光才逶迤地给朱*柳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朱*柳小巧的身形穿梭在林间--幸而她的身材是纤细的那种,目标也不至于太大,是以她的遁行还是很成功的。


  朱*柳在靠近他们的时候还是要爬一小段坡的,但她实在没什么体力,好不容易爬上的时候,为了避免多走暴露,下意识地将身形掩在一棵青葱郁密的榛子树下——那树下有一块扁平硕大的石头。


  朱*柳已经靠的很近了,只是想想包里只有她常年都没用上的手铐,还有防狼喷雾和一些零散的东西时,她自己都绝望了。


  她也不是圣母,不可能置之生死而度外,而且前提还是在确定无用的效果下。


  只不过正当朱*柳盘算着,是不是可以把防狼喷雾瓶扔到空中,再一枪打爆,让其中的气体爆开,再逐个解决他们的时候。


  密林空地突然传开了一声女声的惊呼,凄厉而又绝望。


  朱*柳心里一惊,刚好从包里拿出打火机的手不由抖了一下,那个郭斯嘉从西国高级会所给她带的乌金打火机就这么掉了出去,落在树荫外光亮的地方。

朱*柳一下心急,下意识地去捡,于是修长的手就伸了出去,只不过当她顿时想起现在的处境,一下子脑壳当机,就那么楞在那里,任如华月光水一般覆在她的手上。

朱*柳的手和她的身材比例很不相称,明显大了很多。不过它修长的手骨指节分明,关节纹理细致,连指甲也修剪得干干净净的。就只是肌肤不甚白皙,虎口处也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活脱脱像个男子的手。


  而她伸出去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男式模样的钲蓝繁戒,繁复的花纹几乎缠绕整个指节,唯有中间那颗血红钻发着闪耀的光。


  顺着乌金打火机磕在地板发出的清脆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是谁?”,中间那个刚刚被咬的人一声厉喝,端起了枪杆。


  但他也在起身的时候瞬间看到了那戒指所散发的华彩,然后明显愣住了,怔愣过后,他的眼里绽出了一缕激动地光芒,大声地喊了句什么,却没人听懂。


  而就是这声音让朱*柳一刹那回神,她迅速抓起打火机,直起身来,站在大石头上的身形隐藏在黑黝黝的树荫下竟显得异常高大。


  朱*柳一阵发慌,以往学的那些基础知识根本就不记得了,但也看出他们好像对这戒指有些什么激动情感,却并不是贪婪。


  余光瞥到那个女管家模样的气质女人的上衣都被扒掉,光裸着身子,看来那些人是想通过羞辱他的手下来令年轻男子妥协。


  那个保镖身旁流了一大摊血,而之前那个头破血流的白发老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去……


  大概是这场景刺激到了朱*柳很少波动的神经和一直埋藏于心的正义感,朱*柳有些紧张,但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枪朝那个被咬的人打了一枪,然后继续瞄准另一个,直射心脏。


  


  两枪一下子就打了过去,剩余的那分守四周的人却一动也没动,只是直直地看着树下的的一团黑暗。


  朱*柳倒是一时迟疑了起来,原本还以为自己会被围击绞杀,却没想到他们明显反应过来了却也不动,一副任她处置的样子。


  朱*柳本就不是嗜杀,又绝对化的人,他们没一丝反抗,纵使他们是歹徒,她也不能这样把人当做靶子一样射杀吧?


  所以朱*柳虽是防备着,手却垂下了一些,这是种放下的意思。


  然后朱*柳就看着那四个人身形一凛,竟然整肃地拖着那两个死尸掉头离开了!


  朱*柳愣了,绝对的愣了,只不过她杀那两个人是因为他们对普通人施暴,也太阴损了才会忍不住想要动手。


  而其他四人风驰电掣间要走,她一个人又拦不住,也就算了。


  想想也真是幸运,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却没想到结局也太出乎意料地让人庆幸了,总有些太过简单的感觉。


  朱*柳心里疑惑不解,但也只得压下,怕他们反悔又跑了回来。


  彼时,朱*柳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身形顿时矮了很多。

她从树荫下的黑暗走出,要靠近那被捆绑得横七倒八的人时,那个幽幽转醒的白发老人和几乎裸体的女管家惊恐地目光射向了朱*柳,说着一口朱*柳听不懂的话,语音里却明显带着些恐惧和祈求。

看着他们凄惨狼狈的模样,朱*柳的心蓦地柔软了一下,突然多了些耐心。
  

“我是莫城警察,别担心”。


  朱*柳掏出警徽,尽量温和地开口,“我不会伤害你们”


  不过朱*柳一面靠近的时候手里还是提着枪的,因为指不定这些人也是一些贼精干过伤天害理的商者,或者亡命之徒——不然怎么会惹上别人如此凶残的对待?


  朱*柳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意而丧命。


  待走近的时候,他们大概是卸下防备了,朱*柳也看出他们身无旁物,便急冲过去叹了一下那倒伏在地的保镖的气息,幸好还有!


  朱*柳心里庆幸,一边侧开目光,解开女管家和那白发老人的绳索,女管家被朱*柳解开绳索后揉了揉手腕,匆忙披上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急忙给那保镖止血。


  白发老人则去解那年轻男子的束缚。


  朱*柳顿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查看了下周围的地形,打了的电话。


  “……嗯,是,是我。我们这里一个头部严重龊伤,一个枪伤的重伤者,失血有些严重”


  “我们在莫城边界公路的……嗯,对了,你可以联系莫城七局的警力一起,他们有具体的坐标位置……”


  “什么?没有出警!”


  医院就在警局对面,甚至有时他们都是一起出发到命案或者一些犯罪现场解救的,医院的上下,甚至是前台都有些相熟。


  医院说对面的警局今夜根本没有出警时大吃一惊。


  拿下手机一看,确认消息的确已经发出去以后,朱*柳不禁皱眉,思忖过后,脑袋里不禁猛然冒出个想法——不会是警局里面出现内*,或者是又其他阴谋吧?怎么连警局里面都布置好了的样子?


  思念至此,朱*柳就挂断电话。


  然后她重新开了手机通讯设备想要打郭斯嘉的电话,却是没有信号地也还是只能拨打紧急电话,估计是刚刚碰撞的时候把卡弄歪了吧!


  朱*柳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打了莫城七局的报警电话,想让接线员打给郭斯嘉,叫他查自己的发的特讯和坐标来接自己……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节太衰,电话竟久久没有接通。


  朱*柳皱眉转身,一抬眼看到那女管家已经把自己的衣服又重新系了一下,极富气质脸上还有残留地耻辱的神情。


  而那个高大的保镖被她枕在腿上,身上的枪伤和其他伤口让他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白发老人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


  只剩那个年轻男子除了衣襟乱了一点,倒还是一副翩翩君子的华贵模样。


  朱*柳瞟了一眼那年轻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不喜欢这种任凭旁边的人受伤却无动于衷的人,且他现在还自己一个人矜矜地坐着,对手下连句安慰也没有!


  要知道刚刚那个歹徒的一脚,可是真的能让那个保镖断子绝孙的,还有那个女管家,而且那个那么老的老人都遭了那么大的罪......

朱*柳的心思全被那些人的行动引起的怒火充斥,现在又因为这种其他人不相干的情绪牵引。

一时间竟忘记了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满心只想着在华国这样司法已经逐渐透明严惩化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这种恶劣的事情发生的原因。


  飞速思索无果,朱*柳上前,平平地道了一句。


  “呃,现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我们自己边走出去,边打电话救援了......抱歉,你们能走吗?”


  朱*柳语毕,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希望还是尽快走出去的好。


  毕竟这里是深林,异象多变,又有伤患,朱*柳一个人实在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未曾想到,那个女管家倒是开口说了几句,可朱*柳根本就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是以一向面色平淡无常的脸上出现一秒呆滞。


  然后那个白发老人试图用其他语言开口,朱*柳也是一脸茫然。


  指望那个年轻男子开口也是不必,因为他根本就一动不动。


  似乎他们当中唯一会国际通用语的人是那个保镖,只不过那个保镖意识昏沉,被推了推也没醒,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朱*柳伸出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走路的收拾,指向刚刚她来的方。


  月光下朱*柳那修长指节的手指似乎镀上了月的华光,显得白皙起来。


  他们却是愣了一下,目光从朱*柳的左手尾指上的、和右手食指上配对的母戒上挪开,然后吃力却迅捷地起身了。


  朱*柳于是紧走两步,过去扶那个白发老人。因为即使忽略他那么大的岁数,但那老人头上流的血似乎都糊进了他的眼睛,连朱*柳都怀疑他会不会缺血晕厥,就此扑街。


  未曾想那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走,坚决不要朱*柳的搀扶。


  朱*柳又转身帮那个女管家模样的女人一起扶那个重伤的保镖--却没料到那个白发老人挤上前来一起搀扶着走了。


  朱*柳有些纳闷,又不满,她自己也不是随便爱扶人的,这么不让她帮忙的可真是!


  但接下来朱*柳就知道他们不是这个意思了。因为他们搀扶着走了一段,朱*柳心中有些小怨念地跟在后面,低着头咕叽了几句。


  然后那个老人回头,朱*柳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听得懂勒,是直到白发老人向自己身后戳了戳,朱*柳楞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那个的年轻男子竟然没有跟上来!


  朱*柳猛地回头看去,才发现那个男子依旧以刚刚她发现他们时的姿势坐着,像是老僧入定似的,坐在更深露重的树林底下,看不清表情。


  朱*柳皱眉不解,最终还是在白发老人满天划拉下才隐约知道,那个男人,大概、好像是腿不好使,还是不能动了?


  朱*柳看他比划完后舒了一口气,再看向那男子时心里不免舒服了些——原来他不能动啊?这样来说,脾气不好,没有办法护卫手下那倒还算说得过去。


  朱*柳为先前自己对人家的误解感到不好意思,虽然这点他并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但她还是稍微积极地又跑了上去。只不过靠近那个年轻男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朱*柳眼花,她总觉得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幽怨的神色,好似在责怪她抛下他先走的恶劣行径。


  那神色一闪而过,朱*柳还来不及捕捉,就被眼前的困境给难住了--因为那个年轻男子是真的根本就不能动,朱*柳本来以为只是有些不方便而已,没想到却是如此,真像是被冻僵了的一样。


  朱*柳双手插到他的腋下想将他撑起来,但他却重的一下子把她也一起坠了下去--那个年轻男子身材虽然精瘦,但却有一米八几,是以朱*柳这种在莫城一米六七算高的身材却也不怎么耐用。


  没办法,另外三个人个个都自顾不暇,朱*柳怎么也不能叫他们来帮,就此,陷入困境。


  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在白发老人和女管家惊诧的目光下,朱*柳在年轻男子的身前蹲下,双手将男子的手搭到自己前面,然后把男子的身体往背上一拉,吃力地将男子的腿掰开,挎在腰间,然后朱*柳慢慢起身--竟然把他背在自己的身上了!


  光看她起身的缓慢和手上不停抖动的青筋就知道她有多艰难了,年轻男子以为自己肯定一下又会被砸到地板上去。

却没想到朱*柳将他驮在背上,脊梁几乎压弯了,连自己的腿都快要从她的手中滑落,她却还是一遍一遍又一点一点把他往上颠了一下,重新调整位置,慢慢走了起来。

让人不禁有些谓叹!

年轻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朱*柳的脖颈上,痒痒的有些暧昧——她不怎么和人亲近过,是以感觉不太自然。不过现在,朱*柳被一座山似的重压压着,倒没心情管这些细微的情绪了。


  朱*柳几乎是提着一口气在走的,就怕她不知道在哪一个地方的时候,就放弃了坚强着的精神把他扔在地上。

不过朱*柳压根就没想过,其实她可以先把他们放在树林里,自己跑出去叫人进来,或者是先把年轻男子放下,先带其他人出去再进来的。

不过就算她想到了,她这么辛苦地来,怎么也不会把人就放在这么阴暗的森林里的--因为那种类似被抛弃的感觉她是绝对不会加注在任何人身上的,而且......要是那群人去而复返那可怎么办呢?


  不过那现在并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她现在满心满脑子想的就是再有一点,再有一点就到了--她就把他背到那座高架桥的山脚下后,就可以把他放下来了,然后就不是她的事了。


  就这样靠着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这样走着走着,他们不知道在森林里转了几个弯,朱*柳也不知道在心里喊了多少句坚持地,终于,他们到了刚刚的那块空地上。


  白发老人在一到那地方的时候,一下子扑到在地,爬着奔到了那辆加长轿车旁,用力握紧车后排那个倒伏在车上的保镖的手,发出了一声呜咽。


  朱*柳强忍着颤抖不受控制的四肢,尽量温和地将年轻男子放到了地上--男子即使坐到地上也没有任何动作。


  而也是暴露在月光下,朱*柳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年轻男子的样貌竟然是深邃的西国外貌,而且十分英俊。


  他看了一眼那车的方向,似乎不忍再看,目光看向别处,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朱*柳则是太累,抹了一下她成年后从未出过如此多的汗水后,她不停喘息着,一手解掉外套,一手掏出电话,手指在按键上一直颤抖着按不下去。


  那个年轻男子注意到她的的状况了,眉头飞快的皱了一下,仍旧一言不发。


  朱*柳倒是没在意,抹了一把脸,两眼专注地,用左手的大拇指按着右手拨出了号码。


  


  那个女管家皱着眉头,严肃地查看保镖大腿上的伤口,却被好不容易打通电话的朱*柳那明显愤怒的话语惊得手抖了一下。


  人也许天生就是有察颜悦色的能力,虽然他们听不懂朱*柳在说些什么,但还是能从语气中感知她的情绪的,所以只是讷讷地看了她一眼就不再动作。


  朱*柳也是败了,她在莫城七局那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是人淡如水的脾性对人,而且大部分是沉默以对,唯一有点起伏的对象就是郭斯嘉了。


  毕竟郭斯嘉是那种有什么就直说,又跟她比较谈得来的,朱*柳自然也是真诚以待的。


  不过私归私,公归公,今天明明轮到他值守警局,可警讯处和急救电话都出了纰漏——这在朱*柳值守的情况下可是从未出现过的。


  是以朱*柳非常的愤怒。


  朱*柳刚刚打给后,现下连打个电话给莫城警局说下大致情况都懒得。


  直接拨通郭斯嘉的电话,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麻烦你现在立刻去警讯处查看我的警讯;然后给我一个解释”

朱*柳的话像冰渣子一样,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任谁都能听出她隐含的滔天怒气,因为她还没等郭斯嘉说些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以华国规矩,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新来的局长,因为没有朱*柳在莫城七局那么多年的资历,是以重要决策上甚至没她的一个提议重要。


  更何况也不过才到一年的郭思嘉。


  是以虽然平时相处没有这般盛气凌人过,但出了这么重要的事,如果上头追究责任起来的话,还是朱*柳的用人之错,所以挂了郭思嘉电话,放了狠话,那也没有什么,这些都是暗地里的“规矩”。


  朱*柳挂完电话后,就支撑不住地坐倒,软瘫在地了,是以没有察觉到他们忌惮着自己的目光里,还带着几分对她如此语气的不满。


  不过朱*柳明显就是矫情,因为她坐下之前还朝都是土粒的地板上用树叶扫了下,才腰背挺直地坐下的。


  坐下以后抬眼看去,白发老人抱着那个车后排的保镖哭着,而那个女管家扶着那个受伤的保镖不停地说着什么。


  朱*柳看了一眼坐在她跟前的年轻男子,发现他竟然也在看她,只是眼睛对视一秒后,他又瞥开了视线。


  朱*柳有心想说些什么,但他们压根语言不通呀!


  是以她也只是看了眼那男子冷峻的面孔,然后静静地坐着,等待救援的到来。

 说实在的,朱*柳心里虽然也感伤于那些人生命逝去的可惜,但毕竟无缘无故,可惜也只是可惜罢了,朱*柳在心里默默为他们念了几遍卜星经超度,两片嘴唇只是上下动着。


  没想到第四遍还没念完,就莫名听到咕噜一声,朱*柳睁开了眼,眼角微眯,就忍不住咳了一声。


  因为要不是此时的场景太过压抑,朱*柳都想笑了,天知道那个年轻男子是怎么在一副饥肠辘辘的状态下,仍保持着那像谪仙一般的高贵的。


  那咕噜声成功地将白发老人和那个女管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他们急切的围到年轻男子身边,丝毫都没看到年轻男子的摇头拒绝——或者说他们就算他拒绝也还是以他的身体为重。


  因为他们都是西国人,而这大概就是典型的西国奴仆制吧!


  朱*柳这样想着,猜测他们估计都是伴随这个年轻男子长大的家族仆从,是那种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无条件为主人付出的,更何况“区区”几条人命的逝去而已,怎敌得上他重要?


  只不过他们在狼藉的车上翻找一番无果,最终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朱*柳。


  朱*柳自己不是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平时也不会带什么零食,包里更是空空如也。


  但她想了想,蓦地记起刚刚返回的路上,那长在树上藤蔓的几颗香蕉果--那是一种有点像百香果实的那种甜性果。


  朱*柳从小因为两家老人的宠爱,和老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没交什么朋友,反倒是跟着老人们学会了大多数同龄人都不具备的这些野外常识,所以清楚。


  朱*柳没说话,只是站了起来,疾步走进浓密的树林当中,不一会儿揽着三颗香蕉果回来了,她用*用刀割开了表皮,分别递给了白发老人和那个女管家,他们推拒着,然后又先奉给了那个年轻男子,男子摇着头,终于说出了朱*柳今天听到的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越,但朱*柳仍旧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男子说完话后,白发老人和那个女管家也不把那香蕉果往他嘴里塞了,只是沉默地一动不动跪坐在男子的面前,眼眸低垂。


  朱*柳不解,然后莫名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他们以为我随便找的东西要*害他?


  这种猜测想法越加强烈,朱*柳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就不由地有些愤愤起来,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默不作声地吃掉原先准备留给那个男子的香蕉果的一半,然后用树叶垫着放到地板上。


  然后她背对着他们,开始郁闷地拔刚刚在爬树时被毛刺刺到的手掌上的毛刺。


  朱*柳全身上下是没有几处是像女生的,就连她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也是妥帖地扎成马尾梳在脑后。


  她不戴耳环,衣服也从不穿鲜亮颜色,浑身上下干净利落地只有右手食指上戴着个蓝纹红钻戒指,左手尾指上套着个配套的母戒而已。


  这倒显得她唯一好看的手更加得让人瞩目。


  那副戒指倒是有个故事,只不过她倒是不太想再提及了。


  而正当朱*柳龇牙咧嘴拔毛刺,那个年轻男子刚想向她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天空,高架桥上的高速路上传来一阵汽车长鸣的喇叭声。


  一辆高大的悍马停在了朱*柳的汽车旁边,车上下来一个高大行动迅速的男人正绕着朱*柳的车四处查看,一边在半敞开的车门旁按着喇叭。


  


  那人是谁?坐在空地上的众人惊了一下,立时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皎洁月光下,如豹子一般充满力量的躯体,矗立于高架桥的护栏边。

他们似乎可以透过遥远的月色,看见那人在月光下灼灼的锐利鹰眼扫视着四周的环境,睥睨一切。

白发老人他们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掩护年轻男子躲起来,朱*柳则双手向下缓了缓,安抚他们。


  朱*柳就算不看脸也能认出那人就是郭斯嘉,尤其是看他那骚包彪悍的悍马一眼,就知道了他肯定是撇下后面的警车先跑了上来的。


  这种事他可没带着她少干过。


  朱*柳于是起身,用手机的电筒朝上空晃了几下,郭斯嘉伸手挡住光,顿了一下,就往旁边的山腰跑了过去。


  翻过护栏,几乎一瞬间就从山坡上飞奔下来。


  而就在郭斯嘉下来的时候,警车、救护车也呼啸而至,红光蓝光闪着通透了半边天。


  郭斯嘉冲到平地时,一个箭步朝坐在树桩前的朱*柳冲了过来--即使他知道她能给他打电话就代表没什么危险了,但他还是急切地想要查看一番。


  朱*柳伸手制止了他,似乎是疲惫极了地嘶哑一声,“这儿交给你了,我先回警局”


  严格意义上,朱*柳从来就没有处理过任何的案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她不是那样的警种,而且还有一个她没说出口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太累了,总有种透支的感觉。


  朱*柳有一种特性,或许可以称为天生的掩饰性吧,就算她内心很绝望很崩溃,就算她体力不支下一秒就要倒下了,她也不会在人面前表露。


  像所有猫科动物那般,在脆弱至极的时候只会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待着舔舐伤口,直到慢慢恢复的那样,朱*柳也是,所以她必须在自己倒地之前,先找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待着才是。

而且最关键的是,朱*柳认为自己呆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而像她这样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做那些浪费时间的事,自然怎么想,都还是先回警局的好。


  朱*柳看了一眼一旁站立起来的女管家和白发老人,想说什么又顿时想起他们根本听不懂自己说的话,只好点头致意了一下,转身朝山坡上走去。


  郭斯嘉在背后弱弱地喊了句“你等我一下嘛……”,只是抬头看到朱*柳那明显带着责怪意味的眼,又想起今天状况频出的警局,他挠挠头,就立马禁言了,然后乖乖地看着朱*柳的身影缓慢穿行在弯曲的山道上。


  


  的担架和护士从杂草丛生的山坡上匆匆下来了,朱*柳让到一旁,看了一眼仍待在空地上的他们一眼,才微不可察地按了按发疼的心口,继续向上走去。


  朱*柳到了山腰上,刚翻过高架桥的高速路的护栏,踏上水泥地路段的双脚有些不稳,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局长陆秋原和以安国志为首的警长们就围了上来。


  朱*柳刚想说些什么,却立刻就注意到了一群西装革履的官员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迎了上来。而现场还有紧随而至的媒体,义警们拼命拦住试图冲过警戒线的人,一片的混乱场面。


  朱*柳有些懵,看着一脸着急的局长有些莫名奇妙,“呃,局长,我对你们这么迟才来是有些不满,但也没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连官员和外交部的人都来吧……”。

但陆秋原也是无可奈何。

他本来正好好地在莫城总局首都安检的情况部署会议上坐镇——因为今天是华国和西国海底隧道新航路的剪彩仪式,各国*要都会莅临参与。


  首都警局已经指定好了方案,并在各国*要在华国期间在邻省抽调大量警力来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距离首都最近的莫城警局所做的只是照着计划走就是了--他也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只不过后来陆秋原接到消息称,以s国为首的西国资本国王子理间深秀没有出现,而且还在莫城地界上消失的时候,陆秋原小伙伴想说,他简直都要惊呆了--这么大的事情可真是……

他一辈子也没遇到过啊!


  直到后来他接到上级的指令,吩咐与s国驻外大使,以及首都指派的警局首脑开紧急会议,并从旁听取意见时,他才算安定了一些。


  而一同参与会议的郭斯嘉见朱*柳没来,就想出去找她了,只不过被他拦住了。


  那时陆秋原可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他虽然很想认识很多大腕人物,不过却不是像今天的这种情况--尤其是在朱*柳没来的情况下,而如果要是郭斯嘉这种实干人才也走了的话,没人给他出出主意,那么他这个什么实战也不会的文官就真的彻底干到头了!


  总而言之,在他们将卫星定位、各种有效方法全都尝试过无果后,时间已是深夜,所有人都几近绝望。


  据说那个理间王子是从来不乘飞机的,所以他从水路进入华国后,只能经由莫城公路到达华国首府。


  只是通过监控录像,他们知道他们因为几辆莫名的车辆影响,驶错了道路,然后进入到了莫城山城这个盘枝交错的巨大的森林宫殿,似有踪迹可寻,可对于莫城哪哪都是环绕相同的这种山城来说,可搜索的范围几乎等于整个莫城!


  所以从傍晚开始,整整两座城的警力,都在以他车辆消失的地方为同心圆的各个地方翻腾,虽然耗财耗力,但也没得说什么。


  只是到最后,那群小鸡贼的s国人还暗示,这件事情可能是华国人所为时--当然这也是华国最担心被误解的。


  总督愤怒了,所以他都亲自打电话吩咐,让他一定要全力以赴火速把案件给破了,给s国人看看颜色!


  陆秋原听后简直都要疯了,满地乱转,直到郭思嘉后来趁机寻了机会出去后,被骂了一通,手里拿着朱*柳发的警讯回来时,事情这才算有了进展。


  心塞的陆秋原一想到那个被绑走的人如果真是理间王子的话,就祈祷着那么朱*柳可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呐!


  可他转眼一想到,朱*柳那个每次要她去参加队训时就捂着嘴咳嗽“逃走”的体质,就不免又心烦意乱地心凉了起来。


  是以见到朱*柳这么迅速地一上来,陆秋原简直不知道该问她,人安全吗?还是问那个人是不是理间王子地,就这么张着嘴愣住了。


  朱*柳的眉轻轻地拧了起来,把询问的目光看向安国志,安国志已是莫城七局三十多年的老警长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今天是我们和西国海底隧道新航路的剪彩仪式,其他的人都到了,就只有西国s国的王子理间没有出现。刚刚接到你的消息,我们猜测那个人就是,所以s国的人也赶来确认”


  陆秋原听安国志说完了,也急着道,“刚刚我们把周边的警力都集中开了紧急会议,没联系上你……”


  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有些怕朱*柳回警局后,知道他完全遗忘了她的存在,且没让郭思嘉出来找她开会时会冷了眼色,所以才这样急忙解释了一句。


  来不及反应,那群以官员为首的人就靠近了她,朱*柳于是抬头看他们,只不过心里却想着,怎么会有人在*节剪彩呢?难怪会遇上这种事情!


  摇了摇头甩掉这种想法,就听到那个为首官员就开始问她了,“朱警司,我是外交部长刘凤瑶。人质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朱*柳看着那个虽然大腹便便,但却颇有上位者风范的官员微微颔首。


  “在我到的时候,三名人质已经被打死了,剩下四人,一个重伤;我打死了两名歹徒,但尸体被剩余的四人带走——人质都在下面的空地上,郭警司在照看他们”


  “那,那四个人里面有个年轻男子吗?嗯,他们讲的大抵是古代语,那个年轻男子会讲西国语和国际通用语”,刘凤瑶听毕,问起那个男子,语气终于有些急切。


  “我不知道,但待会他们上来就能知道了”,朱*柳认真道,眼神诚挚得让那个上位者刘凤瑶都不知说什么好--没想到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在她口中说出,竟然仿佛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难道她不应该诚惶诚恐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而且就算说不出来其他的,那怎么也得隐晦表白表白她的辛苦,他才好给她升职吧!


  噢,她倒是说过,她打死了两个歹徒--但那可能只是怕后来麻烦,所以才提前说明吧!


  刘凤瑶不免顿了一下,再问了一句,“那你刚刚所报告的哪些歹徒在哪里?”


  这句话总算让朱*柳有了些表情,她抬头看着那个官员,眼神平淡,但话语却是冷静而又迅速。


  “这里的地势崎岖,山峦连绵,追不到人的。不过刚刚我在以北五公里左右的地方射杀了两名歹徒,其他四名歹徒将尸体带走,相信还有血迹可以追踪”


  朱*柳定了一下仍有些颤抖的身体,“对了,他们往西边去了,西边有条森林公路是沿着下面的空地和刚刚那个地方的走势穿过村庄的”


  朱*柳的话不言而喻,他们很可能乘着汽车转进村庄离开了,而莫城山城有无数的村庄相连……


  那样的话,追踪行动等同于大海捞针。


  但刘凤瑶还是紧急调来其他警力进行地毯式搜索。

他有心想问朱*柳是怎么从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手中救下人质的,但周围那么多人,还有外国使者,刘凤瑶也只好点了点头,过去护栏处,和早就趴在护栏上的金发碧眼的使者说明了一下,并顺便查看下面的情况。

如水月光下,两个担架上的人都被相继抬了上来。


  山坡的这面因为修建了高架桥,所以有一片的树林都被砍去了,只剩漫山遍野的杂草从生,行走弯曲而又复杂的上山道路,担架摇摇欲坠。


  女管家被一个警察扶着慢慢走在后面。


  而郭斯嘉背着那个不能动弹的年轻男子先行一步到了山腰上。


  早有认出是他们的王子的外国使者哭天喊地地飞扑过去,将那个他们口中所说的理间王子小心地从护栏处接了过来。


  朱*柳看见那年轻男子仍旧僵硬盘坐在移动床架上的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唇角勾了勾。


  然后对着仍站在自己身边,但头却一直往救护车那边张扬的陆秋原说道,“局长,我还是先回警局,嗯,我不会去别的地方,待会马上就会去做笔录的”


  陆秋原一向不管这个,也不敢管朱*柳,自然不会说什么,倒是刚从护栏外翻进来的郭斯嘉凑了上来,急忙说了一句,“那我跟你回去”


  朱*柳偏头疑惑,“你不用留下来处理吗?”


  郭斯嘉眉挑了一下,轻笑道,“那些大人物会处理的,你想要我处理还轮不上呢!”,他的眼里流露出点点笑意,并不再多说一句。


  朱*柳不做评论地耸了耸肩,正打算要穿过拥挤的人群,那个外交部的大官员刘凤瑶的手下却过俩来把她叫了过去。


  “朱警司,我们头儿叫您过去”


  那个手下是个白净小男生模样的人,正儿八经喊“您”的时候搞笑到了朱*柳,朱*柳只好立马跟着他过去了。


  那个手下带着朱*柳穿过重重包围的人群到达救护车床架的时候,另一辆救护车已经将那个重伤的保医院了。


  大小官员,外国使者们和警察们都簇拥着那个坐在床架上的年轻男子。


  而刚刚那个女管家端庄地站在他的身后,唯有眼里闪现的疲惫可以看出她的状态并不怎么好而已。


  


  朱*柳被带了进来,站在那个年轻男子面前,湛蓝色亮洁的天空幕布就干干净净地立在他的身后,让他本就出彩至极的样貌更显清朗。


  他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朱*柳,然后慢慢伸出了手,郑重地说了一句话。


  朱*柳不解,询问的目光看向那些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使者,希望他们能给翻译一下。


  “呃,理间王子说,我很感谢你。不过我想说你刚刚可以扔下我们的举动显得有些不怎么专业,这并不好,希望你下次别这样......”


  其中一个为首的西国外交大使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翻译了一下,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朱*柳*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了一下又抽了回来,对他话的前半句是听明白了,可是后半句却想不清楚。


  不过任谁一下听到理间深秀后面那句带着几分似亲昵,却明显告诫的话,都会有些闹不明白的。


  不过好在朱*柳倒是无比确定他们好像不熟!所以以后可以不用忍受这种上级说话、她却靠猜的选择。


  所以朱*柳的表情只是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句,“不用谢。嗯……”,朱*柳顿了一下,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体无意识轻微地晃了一下后,她只好下意识地飞快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如果没其他的事的话,其实你该好好休息的,我先告辞”


  朱*柳本来是想说那我就先走了,但看周围那么多人直愣愣地盯着,只好话头一转,加了一句话关心起他去了。


  朱*柳是不怎么习惯笑容的,虽然她小时候经常笑过--毕竟在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在的时候,她也算那种扎着羊角辫,穿着各种各样的碎花裙,还老是一副眼睛弯弯、酒窝恬恬的那种女孩。

只不过后来当她越来越知道生活的艰难,越来越明白有些爱是她无论怎么努力却永远也得不到的时候,她就很不习惯微笑了。

朱*柳丝毫不知道她那个笑容笑的多么勉强,不知道地简直还以为她在咬牙切齿呢!而正当她想欠身离去的时候,那个站在理间深秀身后的女管家就伸手拦住了她,厉声斥责了一句。

“这位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礼!见到我们殿下连见礼都没有地,现在又要这样离开?如果不是你救了我们殿下的话,你知道你现在……”,那个女管家话讲到一半,却被理间深秀微微抬手压下了。


  而朱*柳听到别人没翻译完全的话就明白那点指责的意味时,她一个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也是,像她这种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人给她吃过派头的人,忍耐对于她来说还是基于她理智尚存的情况下才有的东西。


  所有人看到她的太阳穴一跳,几乎都以为她马上会出言反驳了,吓得她的直属上司陆秋原心跳快了两个八度。


  但好在朱*柳突然想起来,好像无论各国的大小官员或者公职人员,见到外国王室的确是需要见礼的。


  是以几乎所有西国国家的王室和华国唯一的王室——x国皇族包括在内,如果朱*柳见到,都是需要先欠身见礼的。


  这是两个大国之间最起码的尊重--西国和华国都是由地缘组成的国家,到最后对外的时候,也渐渐不以我是某某国人来分,而是只分为西国人和华国人。


  而任何一国平民因为不属于国家层面的接触人群,只有见到本国王室才要行礼,见到别国王室反而并不需要见礼,当然官员等例外。


  朱*柳理亏,只好重新欠身敬了个九十度弯腰的见礼,可她当弯下腰去,蓦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那个年轻男子的名号时,低头思索了半天无果,最后吭哧了一下,只好含糊地道了一句“见过殿下”。


  朱*柳完事就想起身,不过一刹那间想到,官员见礼好像还要等王室叫起才可以起的时候,立刻僵硬地定住,又惊出一身冷汗。


  而待那个翻译示意她可以起身的时候,朱*柳只一言不发,直起身来静立在一旁,打定主意不再多说。


  朱*柳心想的是,天下哪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啊,这哪里是要给她道谢,分明就是要挟!


  再说了,要是真的给她道谢的话,那也不是现在,随便找个“郑重”的时候也可以吧?明明是想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还整得这么冠冕堂皇,外加敲打的,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反正忍耐一下再走也就是,端看他怎么吩咐好了,她这样心里想着,倒是安定了下来。


  只是--朱*柳的眼淡淡地瞟了那个站姿端庄的女管家一眼,下颌紧了紧,又收回了目光,流光在眼眸里流转,心里却暗暗思量了起来。


  不可否认,朱*柳或许就是那种天生反骨、越挫越烈的人,最讨厌听到别人威胁的话了--而这件事虽然她想忍住,但却还是越想越生气。


  哼,什么如果不是她救了他们--如果她没有救他们,那她想对她怎么样?

朱*柳心里涌起了强烈不满,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却面色冷峻,不再看那女管家一眼,场面一时尴尬下来。

有些寂静。


  “我叫理间深秀”,那个年轻男子目光温和地看向朱*柳,浅浅地笑了,像是拨动了时光,“你可以叫我理间”


  理间深秀的目光灼灼如华,那种高贵得体的仪态让朱*柳看了就不由地赏心悦目,忍不住想要宽容起来,但朱*柳仍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朱*柳没有接话,这算很失礼的行为,可是众人看她那笑的样子,又觉得那样要求她八面玲珑未免太过苛刻了些。


  毕竟,她好像真是个傻的、什么不知道的样子--还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她虽然看着面相是挺聪明的,本身的学识也是不错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做的事却都透着耿直地傻里傻气的样子,带着一股小孩子一眼到底的幼稚性,很难对她有所要求。


  不过,按照她的身份和固执的脾性来说,可千万别以为她的破坏力和能力会是那种小孩子的水--因为如果你抱着那样的看法和她相处的话,那可就真的会有“意外之喜了”


  


  刘凤瑶反正是没指望朱*柳了。


  所以他径直看向理间深秀道,“殿下,现下的话,还是请由我们警卫队护送您回大使馆吧?待会会有警员向您询问一些情况,希望您能尽量配合一下”


  顿了一下,他肃然正身,语气低沉地继续说道。


  “我们非常抱歉您今天在华国所遭遇到的一切,但今天的事情,必定是有些不法分子的阴谋诬陷,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的”


  刘凤瑶不卑不亢地说着,一边招手,将一个健壮的男子叫上前来,“这是我们司最优秀的特种兵队长,接下来您在华国的一切行动都将由他保护……”


  刘凤瑶正侃侃而谈,不料理间深秀却是捂住嘴咳嗽了一下,指了一下在旁边发呆到天际的朱*柳,然后转头和那个金发碧眼的驻华大使路克说道,“我希望由她来负责我的安全”


  而当驻华大使路克说出了理间深秀提出的这个要求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被理间深秀那修长的手指指着的,在一旁低着头毫无知觉的朱*柳,就连那个特种兵队长也不由地眼睛微眯,看了过去。


  刘凤瑶被打断了话也没生气,只是皱眉不解,试图打消他的这个念头,“抱歉,殿下。朱警司并不是正规招收的警队人员,我想以她的身体素质和相关知识是无法完全保证您的安全的……”


  理间深秀却是摆了摆手,认真道,“如你所说,如果这件事是有人策划嫁祸华国的话,那么那个人也有可能收买了在华国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高层对我不利,而刚刚朱警司冒着生命救了我,期间也有很多机会可以了结我,可她没有,至那少证明她很干净”


  “而且很抱歉,虽然说这样的话很不应该,但有没有可能,华国境内本就有对我不利的势力存在,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那么除了她,我想我暂时不能相信其他人了”


  刘凤瑶一听这话讷言,就算有再多的话说出来也是不好。

毕竟理间深秀都这么亲口说了,他觉得这件事有可能是西国的国家,也有可能是华国的国家针对他的“报复”,而要真是后者的话,那么他要再强给他塞保护人员的“居心”就变得可疑了,只好缄默。


  


  华国和西国两大国因为社会制度的不同和资源利益的相冲本就不和,而且其中自己阵营的国与国之间这样那样的小摩擦也有,有什么报复存在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次,如果这个西国境内最大的资本国s王室国的王子真的在华国境内遇害,那么无论是不是华国干的,都必将遭到国际上舆论的抨击和敌对。


  幸亏这次有朱*柳阻拦住了事情的发生,给了他们机会找出想迫害理间深秀和分裂华国和西国的人是谁,不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刘凤瑶心知,让理间深秀亲口说出他不认为这次事件是华国所为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如果他非要认定这件事是华国所为,那么人又抓不到,靠朱*柳这个人证也不顶用,说不定还会被西国借此狠狠地敲一笔竹杠也未可知。


  然而还没等刘凤瑶继续说些什么,听到他们之间对话后的朱*柳就猛的抬起了头,静静地,然后一脸茫然道,“什么保护?我什么都不懂啊!要我干嘛?”

朱*柳问得一脸坦然,令刘凤瑶不禁想捂脸,但他还是忍耐住了,解释了一下。

“让你负责殿下的安全,又不需要你亲自上阵,你只需要确保那些保护殿下的人切实地保护好殿下就可以了”


  朱*柳听后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心想着好像是挺简单的,不过转过念头来想,好像又一点也不简单似的。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在遭到横祸的时候,说不定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攻击力最弱的她了。还说什么只相信她,但也只能相信她的调用手下能力了,可她又怎么能知道手下人的所想呢?她又看不懂别人的脸色!


  但转过来想也是,毕竟如果真像理间深秀所说的那样--只是如果真的非要那样的话,没有办法抵抗外敌,那么至少能确认站在理间深秀最近的她不是叛徒--这样也好吧!


  朱*柳有心想要拒绝,只是一看到刘凤瑶和其他人看她的眼就说不出口了,而刚刚一开始就跟着过来的郭斯嘉也主动请缨。


  “请把我也加入保护计划吧!朱警司实行保护计划,我可以负责保护行动”


  郭斯嘉很诚挚地请求着,丝毫没有看到陆秋原在后面瞪大了眼睛的模样--莫城七局两个警司都被借调了,那他怎么办!


  刘凤瑶只想了一秒,然后向理间深秀开口了,“嗯,理间王子,很显然这是个好提议;而且您在华国期间,理应由一名华国官员指派陪同的,所以,不如就由与朱警司合拍的郭警司一起负责您的安全好了,我相信朱警司会妥善处理好的。当然,这一切都看您的选择”

刘凤瑶话的尾音一转,反倒显得风度翩翩起来了。


  而此时在莫城高架桥的高速路上聚集而来的警察越来越多,一辆辆警巴将荷枪实弹的警察送进密林深处,巡查那几个歹徒的踪迹。


  就连刚刚在场的大部分警察也纷纷加入了搜寻队伍,现场只剩下一些医护人员,和以路克为首的驻华大使和外交部的人,还有陆秋原他们那些文官。


  华国对于这次理间深秀的遇袭事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虽然这可能也有本国的因素在里面,但理间深秀再要拒绝的话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是以理间深秀点了点头。

“我的荣幸”

然后他含笑向站在朱*柳身边人高马大的郭斯嘉也点了一下头。

一旁的家族医生将特警加快送来的药品注射进了理间深秀的手臂里,“殿下,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您就能活动了”,那个医生轻拍了下理间深秀的手臂道,使药效加速,然后退到一旁,随时待命。


  刘凤瑶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法等到送理间深秀回大使馆的那个时候--因为理间深秀坚持自己堂堂正正走进他的大使馆里。


  所以他们还要在这个空旷的风中继续再待一个小时左右,等到他可以动弹为止。


  只不过再过了一会,救护车也离去,只留下一个轮椅--也就是理间深秀坐着的那个,整个路面空荡荡的,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的那样。


  驻华大使路克吩咐一干手下先回大使馆安排,朱*柳也一直都想先回警局,然后再回她警局的公寓的。


  只不过现在她有个保护重要人物的“保镖”身份的存在,只好留在原地,请郭斯嘉回去帮忙带她的一些生活用品。


  本来郭斯嘉是不愿意离开的,但当朱*柳拿出她的公寓钥匙后,郭斯嘉就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听她吩咐。


  朱*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也知道按照他们如此好友的关系有一些举动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只在他要驱车离开的时候,她凉凉一句,“希望我没说的那些地方,不要乱动。不然的话……”


  朱*柳冷哼一声,郭斯嘉则逃之夭夭。


  但不知为什么,理间深秀却看出了他分明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收回目光,用已经能动弹的手试图举起叉子,把刚刚大使馆才送来的餐盒里的西国卷面卷起来,因为他实在太饿了,有二十几多个小时没有进食过了,自然忍受不住。


  理间深秀一向晕机、晕船、晕车,但没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觉得他脾气虽好,却难以接触。不过那倒真不是他想这样的,只是每次他需要出行时,他都要忍受那种从胃囊深处想要呕吐的欲望,还要保持礼仪得体的话,当然不会有怎样的好心情。


  而且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怎么进食了,更别提他们的车被逼进莫名的道路后,不得已开进森林里,他还被打了药剂,一动都不能动地看着那些人对他的侮辱......光要克制他精神上的愤怒就已经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了,他又如何能够再抵御其他的事情呢?


  所以即使在刚才,虽然有不知名的水果吃,他也因为无法自己动手而拒绝进食--因为他的骄傲让他绝对不会像个三岁小孩那样,乖乖坐着,等着投食。


  只是,那透着麦*颜色的西国卷面裹着浓浓的西红柿甜酱,加上许多精致的生食佐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理间深秀喉头滚了滚,无奈手却没那么灵活可以把它送进嘴里。


  理间深秀正和卷面做着斗争,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有些挫败。


  突然,餐盒上一片阴影覆盖了过来,一双修长的手将他的餐盒和手上的叉子取走了。理间深秀不由地沉了脸抬起头,他刚刚和守卫说过不让任何人靠近了的……


  只是他刚抬起头,在月光下卷着喷香四溢西国卷面的叉子就举在了自己的面前。


  朱*柳明朗的眼眸一眨,“怎么,你不吃吗?”

 路克早就和那个女管家走到一旁,商量关于选取新的仆从、和朱*柳这些新保镖住房的具体事宜。


  这时候可没有人帮她翻译了!


  而理间深秀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朱*柳似乎反应过来他听不懂她的话后懊恼的神情,*使神差地就微微张口,将叉子上的卷面咬了下来。


  理间深秀进食的仪态很优雅,即使他饿的要命,也还是慢条斯理的,两片薄红色的嘴唇轻轻触碰,他慢慢地将一口卷面咽了下去,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她。


  朱*柳使叉子卷面的技术甚至有可能比西国人用的还好!因为她将叉子按在其中一点上,顺时针旋转,卷三至五个圈就能拿起一根春卷般大小皆宜的一叉子卷面,利落地放进他的嘴里,然后等他咀嚼完了才继续卷下一个。


  周围西国大使馆的护卫,和刘凤瑶留给她的华国警卫都待在三米远的地方形成一个朝外的圈,所以没人看......估计也没人敢盯着看理间深秀被“投喂”的场景。


  卷面不多,理间深秀很快就把把它们扫荡完毕。只不过朱*柳正要将盘子放在一边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理间深秀正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朱*柳被那深邃带着炙热的眼神看得一下子呼吸窒住,莫名地心头火热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觉得被冒犯的不适。


  只不过然后她才发现理间深秀并不是那个意思。因为当她手中的餐盒移动时,理间深秀的目光也跟着移动,却是看着餐盘里的东西。


  朱*柳手中的西国卷面并不是只有卷面,而是生肉加上碎香叶,橄榄油,和煮熟凉过的卷面搅拌的餐点。


  这是一份地道的西国美食,特别适合携带和制作,所以大多数西国人都很喜欢这种美味。


  但这对于饮食习惯完全不同的华国人来说,尤其是朱*柳,却是一道完完全全的黑暗料理--怎么面里会有粉红色的生肉,不知道会不会脏……哇,那香叶怎么看起来那么不新鲜哦,而且里面的油都没有热过就这样吃下去不会坠得肚子疼?


  朱*柳在喂理间深秀的时候,因为她本人是几乎从没有吃过生的食物,本想叫理间深秀不要吃的,可是看他饿极了,所以只好在拨弄卷面的时候,才把那些东西都拨到一边去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那么点卷面怎么可能喂饱理间深秀那么高大的人?虽然加上那些生肉什么的分量,倒是可能足够......而理间深秀刚刚那看她的炽热目光,大概就是想让她把生肉也喂给他吧!只不过她自己从没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所以才会误解了的。


  只是,看着那生粉的肉,连生鸡蛋生*瓜都不会吃的朱*柳眉头皱了起来,喉头滚了滚,瞬间觉得什么都不好了。


  看了看理间深秀有些带着迫切的眼光,朱*柳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种饮食差异的文化,只好兀自先稳了稳自己刚刚被他看得乱了一拍的心绪。


  只是看理间深秀认真看着自己那一副可怜兮兮的可怜模样,朱*柳正想忍住自己心里的不适感,“大发慈悲”喂他就是了,可正当她想动作的时候,远远就听到路克和那个女管家走来的声音。


  朱*柳可不会给女管家“说三道四”的机会,因为她看起来似乎就很有“尊卑规矩”。所以,没管吃的正饿的理间深秀,朱*柳不动声色地把餐盒又塞了回他的手里,然后起身朝路克迎面走去。


  “路大使,还有点时间才能启程。所以……我想先回车上休息一下”--这样不会不可以吧?朱*柳道了一声,看都没看一样站在他旁边的女管家。

朱*柳是实在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因为她的盛气凌人会让她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至少在最近几天都会。


  路克是个年轻、五官深邃的西国s国人,眼珠是少见的透彻蓝眼睛,像某种令人危险的动物眼珠一样,会有种不自觉吸引人看进去的魔力。


  但朱*柳没有看他的眼,只是视线看在了他的下巴方向--这是她向来和人说话的方式态度,只不过很容易被人误解为漫不经心罢了。


  或许是她的话有些直接,于是那女管家的目光顿时就带着点不满了。那不满已经很表面了,不像是她这种擅长处理各种事务的能人会泄露出的神色,所以朱*柳明白这是表达给她看的。


  只先不说刚刚那个女管家才经历了那些屈辱的事后,还能有这么快的恢复能力,就依照她的身份和能力来说,她这么对朱*柳的态度,可有些忘恩负义——虽然看起来朱*柳的确是没尊重他们的一国大使。


  不过路克看起来倒没介意,只是点了点头,温声温气地,“好,那么待会要回大使馆我再叫你”

朱*柳于是微微欠身,朗朗朝高速路的临时停靠点走去。


  她的车刚刚是停在两座山的中段,离这里的山腰还有一段距离。


  脱下外套,穿着紧身牛仔裤和棉短袖的身体显得更加瘦挑了些,朱*柳人和匆匆赶去理间深秀那边的人们背道而驰。

等到路克走到理间深秀旁边时,在旁看到了一切的理间深秀已经将餐盒里的生肉吃完了,然后他捻了张干净的蓝铃花手帕,擦了擦唇角,随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女管家。

女管家双手捧着却一时不察,餐盒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她立刻弯下背脊请罪,理间深秀却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后在他的示意下,路克将轮椅推上高篷车里,和他秘密谈话了许久。

而女管家则留在原地收拾那个摔得七零八落的餐盒碎片。


  待到星月的轮廓已经消散,稍歇了一会的朱*柳怔怔地看着遥远天际逐渐锃亮的天色,看着那种纯净,她不由地有些发呆。


  从后视镜里看到遥遥走上来的路克和女管家,在他们还没到的时候朱*柳就推开了车门下车。


  “要走了吗?”


  朱*柳一手撑在车顶上,淡淡地问,光线落在她的侧面,打出一片阴影。


  路克含笑点头,“是的,你可以走了吗?”,声音颇为儒雅。


  朱*柳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车,“那我就开自己的车去吧?”


  说罢,朱*柳就想钻进车里,那个女管家却着急地说了一句什么,路克就拦住了她。


  “请等一下……嗯,月见在向你说抱歉”,路克歉然对她翻译道,“她说刚刚她并不是有意那样喊你的,只是因为要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殿下的体面才会这样做……”


  朱*柳静静地听完了她的话后倒是一愣。


  毕竟朱*柳是那种就算有人奚落到她面前,也只是会想要避开的人,所以她并没有什么想责难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和她接触而已。


  华国人习惯远距离处理事情,并且做什么事情都很有隐晦意味。 但大约是很少人会这样直接道歉——就像她自己,即使觉得抱歉也只是会用行动作为补偿而已。


  是以那个女管家月见突然这么来一下,朱*柳倒是愣了很久,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因为她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此时竟一时间还觉得自己过分了起来,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寂静了一瞬。


  然后她才咳了一声,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


  朱*柳点了点头,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什么,就打算还是启程吧!


  说完,她就打算要坐进车里。


  却没想到,路克一下子伸手抵住她要合起的车门,好笑地一声。

“看来理间说的没错,你一点都身为随行护卫的意识都没有”,路克一边摇头。

“我想,作为王子的护卫,你大概需要很清楚的一点……呃,还是这么来解释吧!夸张点说,理间王子在华国期间,就算上厕所,你也是要跟着的--虽然这对你来说很苛刻,但职责所在的话,没有宽容的底线”


  路克的最后一句话隐隐透出了森然的威严,朱*柳愣了一下,有些不悦被这样对待的态度。但她并不是真的小孩,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所以她直起了身子,抿了抿唇,道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那么,路大使,那就请你先过去吧,我随后就到”


  朱*柳淡淡一句,静立一旁,然后掏出手机,打给拖车公司把她的车拖回警局。


  女管家已经先行一步朝山腰那边回去了。


  朱*柳甩了一下头,正要向前走去,却不料路克莫名其妙地突然凑近她的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姓Fiang”后疾步离开--大概是看清了她眼里对他态度的不悦才会这样吧?


  朱*柳心想,不禁摸了摸被路克喷洒在脖颈边的似有若无热气,有些茫然地,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了结了那通拖车公司的电话。

 当理间深秀从高篷车上走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是透明的亮色。


  朝辉升起,他正好看见朱*柳蹲在路边,开着高速路的水龙头捧起一把水洗脸。


  可能是昨夜超负荷的劳累,当时没什么,可现在朱*柳的手却在酸痛得发抖似的。掬起水却又撒开了去,清水从指缝间流走,顺着紧致纤细的手臂滑落,一颗颗停留在细腻的肌肤上,洁白晶莹。


  他们大使馆专用的加长版西国箭头座驾已经停在高篷车旁边。


  朱*柳洗手的间隙,余光瞥到理间深秀站在车沿上,正要下车。


  但理间深秀却似乎是药效刚过,身影还有些不稳,扶着车门的手有些松了,怕是要掉下来的样子。


  一向反应敏捷又无防男女的朱*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站在高篷车后门下,高高地用力托住理间深秀手肘。


  因为高篷车离地有50厘米高,朱*柳又极怕他从车上栽下来,只好用肩膀的力量去承住他的身体,看上去反倒像是在抱着他的腰臀那般暧昧。


  朱*柳和理间深秀的身体在触碰的那一瞬间都是明显一僵,很不好意思。


  不远处的路克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连忙过来,将理间深秀扶了下来。


  朱*柳见此忙松开了手,退了两步,转身把高篷车的两扇门关了起来。


  而坐上轿车里的理间深秀注意到,朱*柳又去水龙头那里洗了一下手。


  她的样子很是自然,所以理间深秀猜测那可能只是她的习惯,就是有洁癖的那种,无论接触过什么东西都会洗一下手的样子。


  虽然理解,可他的眉头还是不由地皱了一下。握了一下残留温暖温度之后的冰凉,他伸手将车窗移了上去。


  


  朱*柳坐上了副驾驶后,车行了一段,因为理间深秀没有说话,空气有些寂静。


  朱*柳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寂,觉得如坐针毡,然后她看向坐在理间深秀旁边的路克。


  “路……大使,我想问一下你们这次需要……嗯,没,没什么”


  朱*柳说着话时,回头突然看见最后排的女管家月见看着她疑惑的脸就住了嘴,尴尬地笑笑。


  她本来只是想问一下他们这次会在华国待多久的,她也好做打算。


  不过她突然想起,她这么问要是被认为有赶人或者打探国家机密的嫌疑可就不好了。


  所以不管路克疑惑的眼神,朱*柳折回身坐好,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需要做人做成这样--一言一行都需要小心翼翼,就怕做错了什么似的。


  路克听着她的欲言又止,闪了闪流光潋滟的眸,仿若不经意地刻下一层幽远。


  因为时间相隔太近,不便来回,朱*柳就直接通知郭斯嘉就带着她的东西,和手下先到大使馆等她会合,然后再做打算。


  一路上,理间深秀阖上双眼闭目不语,端的是一派天然自成的贵气。


  而路克也坐在中间一排的座位上,只不过眼睛向窗外看,看着车窗上在白天无比亮洁的景色飞逝后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管家月见和司机自然尽忠职守,一个目光不离地看着理间深秀,唯恐他有什么需要,而一个自然是尽力开好车,与车前车后保护的箭队配合,努力不再发生像昨天那样被逼入莫名公路的后果。


  然后就这么,朱*柳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看着前方笔直宽敞道路,有些郁闷不已。


  怎么就感觉好像莫名其妙的,她就要与郭思嘉一起,加上西国护卫和华国派的警卫,就这么组成了无比奇怪的组合模式,然后还要走完接下去理间深秀在华国的日日夜夜呢?


  Kindofdifficultyquestion.

朱*柳他们的车队到达西国大使馆的时候,已经是天明大晴。


  汽车行驶过一大片庄园附近的时候,高树耸立,花团锦簇,竟意外是一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模样。


  而大使馆门外一排排、排列齐整的皇家宫廷女仆阵势,让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朱*柳有些讶然又震惊--她实在闹不明白,事情怎么好像自己也突然就这样莫名享受了一把被人如此弯腰的感觉,有些浑浑噩噩地下了车。

目光所及,全都是异国面孔的陌生与某些莫名的惶然。所以朱*柳跟在理间深秀后头走的时候,还一不小心差点被铺满绵软红毯的阶梯绊倒!

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地一侧身,稳住了身形,她就会把高高走在前头的理间深秀给扑倒了--那可就真是世纪一大祸事了。

暗暗缓了口气,朱*柳缓了缓脚步,跟在了路克他们后面,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边她这二十多年从未看过的一切。


  其实朱*柳以前有从历史书和杂志上看到过--有关于西国风情的介绍,不过她一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所以也不怎么
  


  西国的宫廷建筑大都繁华馥丽,金碧辉煌,很是宏伟,是以就连他们的大使馆也修建得非常“骚包”--是的,朱*柳认为那粉彩珐琅的装饰是骚包。


  不是她不懂得欣赏美。实在是她这从小虽然不愁吃穿玩乐、但却在市井长大的小*蛋子,并不能理解那种贵重的、富有浓厚异国风情的事物。

那么漂亮又值钱的东西明明可以用来换来钱做其他更有益的事,他们却耗费人力财力,去雕刻好那些精美的东西,好装饰在墙的外面和人看不到的屋顶上,任凭它们风吹日晒……还美其名曰说要给天空上的神看的!

朱*柳是不信神的,所以觉得这看起来有些可笑,但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也算信的,不然也不会在*节出行。


  只不过他们的那些明显跟她相比可是不同的!在朱*柳看来,这简直是一群自诩有品味的有钱人单方面奢华炫耀财富的建筑而已,哦不,他们其实是皇室来着!那倒情有可原。


  


  不过说起这个,朱*柳又不禁思考起这种“人为”划分血脉的不良作风。


  虽然在她眼中,人的确会因为社会或者父辈的关系,变成“鱼龙”混杂很有差别的。


  但,也没有任何神可以允许差别到这种地步的吧?

就在他们这些人每天下午例行午睡过后,在花园里泡一杯茶的休闲时光。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的人周而复始地在各个地方做些各种各样的工作着呢--就比如说正在他们脚下清理鞋履的仆人。

诚然,他们也挺辛苦的,因为有的时候,纯脑力劳动的确比不上那种体力劳动对人精神的摧残的可怕。

朱*柳本想抨击这种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存在掠夺文化--虽然存在即合理,但说实在的,它又有什么成就感呢?朱*柳不禁想。

但看到翩翩然如神者般,一边走下大阶梯宣一边款款道布西国宣言的理间深秀,她又实在不得不感叹--这种优势家族的确是培养的杰出人物的沃土,才会造就出这么天姿卓越的人来,很是挑战人潜能的极限--反正这要是让她来做的话,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


  倒是朱*柳自己脑子里想这么多,但从走进大使馆到理间深秀致辞的时间其实也只不过几瞬而已。


  朱*柳看完了他们大使馆里仆人对理间深秀到来的无与伦比的欢迎仪式后,还以为可以走了,只不过刚想迈出去的步子,不由地在路克上前对理间深秀述职的时候收了回来。


  等到路克述职完了之后,朱*柳又以为可以走了--原谅她实在是因为就这么站在台阶之下,和其他的西国不认识的人一起,既不能说话,又像是站*姿般地煎熬,真让朱*柳忍受不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等待了。


  朱*柳真的是有些厌烦了,因为在她察觉在到路克之后,还有更多那种繁复、分批次、分层次人员向理间深秀述职、并表达感激莅临之情的过程时--那种耗时巨大的漫长几乎可以将她的理智压倒。

而那很关键在于,在朱*柳的眼中它意义不大--虽然这可能是因为朱*柳听不懂他们的话,也没有很投入、感受到那种庄重、且又不能和站的老远的郭斯嘉搭上的原因。

但谁知道呢!她总不可能时时刻刻要求自己都不能松懈,然后持续对所有事情都保持得体
  朱*柳堪堪地等到现在最后一个人发言完毕,还以为等所有人述职完后就可以下去休息,说吧说吧的,完了就散了吧!只是她完全没想到,按照西国的传统来说,有高兴的事自然是要在一起欢庆的。


  尤其是像理间深秀这样不常外出的皇室,又是好几年才到一次的贵宾,兼之安然无恙地归来,大使馆的欢迎舞会自然盛大。


  是以在最后一个人的述职也完毕了的时候,音乐声突然响起,一瞬间,大厅里本来前后泾渭分明排列官员,家眷,仆人等等一下子散开。


  官员家眷们各自应酬的应酬、跳舞的跳舞、要吃食的就在餐桌取食,而刚刚还站在他们后面的一起“沐浴”了西国神圣的仆人们,就立即投入到服侍这些人的境地。


  不过他们的身份位置不同,不算华国公民,朱*柳自然不能说着什么。


  然而,就在朱*柳一下子被突然打散的人群撞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时,陡然看着理间深秀那副苍白脸色却强撑的模样,朱*柳不由地有些心疼了起来,心想这还不如让他去睡一觉来得直接呢!


  不过毕竟国家的文化习俗不同,朱*柳也不好说些什么就是了。


  只不过瞧着理间深秀还有力气和大使馆里的一些妇女和少女跳舞时,朱*柳也觉得这满堂的西国人在,安保又好,肯定没什么危险的,就朝一直朝她勾手指的郭斯嘉走了过去。

“瞧你这什么样子!昨天立了大功,又要升职了吧!”,郭斯嘉靠在墙上表情夸张,又假装酸溜溜地说完这句话,只看着她,只是陡然看着单手撑在壁柜上斜眼看他的朱*柳,郭思嘉突然想起什么,不禁露出讨好的一笑。


  “哎呀!昨天那种情况真不是我故意的……怎么样,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吗?看着是没事啊,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哈哈”


  郭斯嘉随手将朱*柳侧身靠在壁柜上横在他面前的手拉了起来,表情本没什么在意,却在看到伤口后却吃了一惊,“你的手怎么了……”


  朱*柳嘴角冷淡地扯了下,看了舞池里摇曳生辉的理间深秀一眼,然后答非所问地看向郭斯嘉严肃道,“我只是在想,要是到时候回去的时候,我们的位置要是被代理的人挤走了怎么办?我倒是不怕重来,只是……”


  朱*柳皱眉看了一眼仍傻不愣登看着自己的郭斯嘉道,“又要去适应新的环境的话,那可真是太麻烦了”


  朱*柳的话题来得莫名其妙,而此情此景又很让人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只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就是了--虽然在这么欢庆的时光里就想到那么以后的事情。


  郭斯嘉眼睛一闪,听懂了朱*柳隐晦的“施压”,知道朱*柳这意思是觉得还是他好相处的意思,不免有些欢喜,转而笑道。


  “别担心了,你去哪我也去哪总可以了吧!”,朱*柳这才露出些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刚想继续说些什么,郭斯嘉接下去说的一句话,就让她的眉毛挑了起来,“那如果你升职了,我怎么办?”


  这话成功地让朱*柳本在四处扫视的动作一顿,然后她扭头看他,很是清淡地笑了一下,眼里都泛出了好笑的光彩。


  “这种有损国威的事情还谈升职,你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吗?没有人会想记得的……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包括我”


  然后朱*柳揉了揉她到现在越发发麻起来酸痛的手,眉头不禁深深地皱了起来--毕竟她昨夜因为背理间深秀使了太多力气,又出了许多的汗,虽然现在穿得严实不曾有什么气味,但她还是忍不了,实在很想要去清洗一下,然后休息。


  她伸了下手,招来一位西国仆人,废了好久的劲儿,她才让那个仆人带她去了刚刚早已经被安排好房间了郭斯嘉的房门位置,拿好了衣服,偷溜去洗了个澡。


  只是,要不是朱*柳洗了一下澡觉得反而清醒了些提前出来的话,她可能会更加诚惶诚恐——因为等她洗完澡出来,想要穿过宴会大厅去外面的草坪上吹吹风的时候,她甫一走进大厅,却惊奇地发现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而且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排成原先述职的队列地模样的那些人,个个都直直地看着她,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那种感觉有点让人毛骨悚然,而且尤其还是在朱*柳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朱*柳看着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很是有些无措,因为她还不曾得到过这么多人的瞩目过。


  郭斯嘉朝她挤眉弄眼,不知在做什么,朱*柳刚想开口,见到他嘘声的手势,就立刻紧走两步,走回了自己刚刚呆的位置,喉头紧张得不由地滚了滚。


  朱*柳隐约知道,自己大概犯了大错了——却不知道缘由,以为自己乖乖站回队伍,事情应该就会继续下去吧?

这样就最好了,然后他们再要是要指责她,私下里体罚她,她都没事,都可以接受的——就只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她的内心很是忐忑。


  但朱*柳千万没想到,路克居然真的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起她了。


  “朱警司,看来你并没有把你的身份记得很清楚。你不懂西国的文化,我不怪你,但你不能不懂,又在没人邀请之下,却在别人的地方上那样仿若无人之境地这样随意吧!你又不是阿派尤斯”


  路克肃穆地看着她,眼里明显流露出严厉的警告意味。


  而郭斯嘉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因为朱*柳这人极爱面子的人,而且有的时候还很单纯幼稚,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如果你态度稍微软一点的话,那她无论如何都会很尽力地补偿、体贴你。可如果你惹怒她,让她只由怒火发起的话,冲动的话,就算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那也会跟你抬杠起来的。


  他以往的经验也就是,对她这种倔驴就得顺毛,因为你一顺,她反而会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也不会令你难堪,事情就会变得很好解决了。


  而路克是没必要如此迁就她的,所以这么指责似乎理所当然没错,甚至从其他角度来说还算是为她好。


  因为连理间深秀都强撑着,忍着没去休息,而且为了表达对驻华官员的重视,还忍耐着和官员家眷们跳舞,才没去休息——因为西国传统,新人在进入新落脚点时必须在宴会上向主人敬酒,才算完结,否则会因为未被邀请而被认为不洁。


  而路克这么做——解释朱*柳并不了解西国文化,反倒是为她开脱了,可惜的是,这一点是朱*柳当时并没有想到的,而意识到的时候却又追悔莫及。


  而时间回到刚刚的那个时候。

郭斯嘉在刚刚他们几个未来即将住进西国大使馆华国官员在要“集合”起,并来向理间深秀敬酒的时候,就有些心急了。


  因为他知道,本来朱*柳就是那种从不喝酒的人,就算在这里也不会朝理间深秀敬酒的,而刚刚她还去自己的房间里冲澡了。


  就算郭斯嘉有心想要替她,却发现一下子轮到朱*柳的位置上前时,他根本来不及提前解释……而那时,朱*柳刚好就推门进来了。

诚然,在西国的文化中,如果一个人要参加一个晚会是要很慎重考虑和准备的。


  因为西国传统规矩,一旦进入宴会,只有主人或是主人的妻子有权随意出入那些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场所。而其他人只有得到宴会主人的允许,才可进入主人未曾开放给客人的地方——甚至是主人的父母,如果不常住这里的话,也是不可以的——因为西国是一个很注重私有权利的国家,而每个人都对此无比推崇。


  朱*柳还没住进来,也没得到理间深秀的许可,却这样离开,这种行为实在无礼至极。


  也因为她不可能是这里的主人之一,所以她只能被当做西国神学文化,中那种在地狱与天堂中随意凌虐、惹人厌烦的阿派尤斯了——尤其她还是个华国人,这种警告的意味就更加明显了。


  宴会大堂因为路克突然发难地指责,立时静了一瞬。


  而后,似乎本来对他们这些突然出现在他们宴会中的华国人本就议论纷纷的西国官员女眷那边,又对着朱*柳窃窃私语起来。


  这种“万众瞩目”的现状,让郭斯嘉很担心朱*柳会一下子发飙起来。


  郭斯嘉是知道朱*柳最不喜欢别人给她难堪的,虽然她表面上老是装作无所谓甚至不在乎的模样,可她其实很小心眼的,所以他一直胆战心惊地看着朱*柳,随时准备在她要忍不住要开口发飙的时候,冲上去遮住她的嘴巴。


  而其他的西国人也都在看着朱*柳。


  熟悉西国神学文化的人都知道。


  阿派尤斯是地狱不洁女神,倒不是因为她水性杨花,而且她的出生之地冒犯了所有人共有的私人场所——她是某位天神诞生在天堂之地的私生女,能力异常强大却不愿意帮助天庭,反而却和地狱的恶魔交好,却又随意游乐天堂……实在是不知廉耻!


  所以对于极其注重私产的西国人来说,被指责为此,其实是是一种很邪恶不堪的事。


  这点朱*柳倒是不知道,只不过她倒听得出好赖话。听到路克这样说她,又在众人面前这么给她派头看、给她下面子,向来在莫城七局“随心所欲”的朱*柳自然是会有些不开心的。

通常,当朱*柳遇上不想正面交锋的人,或是她觉得没必要、也不值得说话的人的时候(虽然大部分是这种情况)——那么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装作没听见离开。


  而如果她哪天心情本就不爽,又或者是因为一些事情有些情绪化的话,那么她其实会把火怼在惹她的那人身上的,然后会记一辈子那么久的——因为她真的会对那个人公正得一点私情不留。


  而很不幸,路克今天遇上的就是朱*柳身体极不舒爽的时刻,所以大概会很遭殃。因为朱*柳生平最讨厌别人说她不洁了。


  毕竟,如果不是她出生在*节的话,那她就不会从小到大背负那么多异样和嘲笑的眼光。


  现在也根本就没必要在*节出行,来到别人的屋檐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看别人的脸色——朱*柳将那种情绪移情了过来,自然是满腔的怒火。


  她也的确是不怎么想忍受的,所以就抬头看着路克,下颌一紧,尽力不卑不亢地道。


  “我自己的腿,想走到哪就走到哪,你管不着吧?虽然这里是西国你们s国的大使馆,但这我也是踏在华国的土地上的。所以别把我当成你的手下指责……”


  只是没有如朱*柳所愿。


  路克站在低理间深秀几个台阶的下方,却仍是所有人的上方对她打断了她。


  “很可惜,按照外交辞令,你及其你旁边站的这几位都已经接受我方管辖了……”


  朱*柳闻言一冷,眨了下眼睛,心里也明白的确是如此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大概也只需要她道个歉服个软,应该就会有台阶下的吧?只不过朱*柳一贯的心性上来了,却是嘴硬,也不想输阵地回了一句。


  “那都接受我、并代为管辖了,不算半个自己人不说,至少该管我吃饭休息的事,也该尊重我的文化吧!我是不明白那种延伸在外或是天空之上的东西——我也是人,疲惫了也会想要休息或者放松,如果真切发生在我身上的感受我都不去管的话,又有哪位神会……”


  朱*柳冷峻地说着,似乎下一秒边要炸开了膛,但却被郭思嘉一下子冲到她身边,然后一副代表她似的,向路克,和从一开始就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理间深秀弯腰道歉。

“抱歉,抱歉……”


  朱*柳本来被他一扯,是想发火的,但想了想在场其他人华国的处境和眼光,还是忍住没再继续说了——其实那样也就还好了,她也还能忍下。


  只不过一看到郭斯嘉为她道歉起来了,她的眼睛就像充血了似的,睁得大大地,用力抓着他的手臂拉起来,然后甩开。


  “你凭什么替我道歉!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承担,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我?”,朱*柳似乎越说越气,似乎一秒也不想在这待了,径直转身就要离开。


  只不过她旁若无人地走着,却是在门口就被拦住了,朱*柳于是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高高台阶上的理间深秀。


  理间深秀就挥了挥手,然后守卫就退开了。


  朱*柳一下子从大使馆里冲了出去,并且凭借着她极好的记忆力,一路直直地奔跑了出去,就那样一直跑着跑着,一刻也不敢停下地朝莫城七局跑去。


  因为她怕自己哪怕是停下那么一刻,就会因为那漫长的距离而理智回笼,失去了勇气。


  她也知道,刚刚她不该那样发火的,而是应该顺着郭斯嘉的台阶下,虽然看上去软弱了点,但却并不比接下去面临的状况糟。


  可她一看着理间深秀、路克那样高高在上的脸,和其他人“袖手旁观”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一股无力的屈辱感油然而生,所以她只能假装蛮横地朝郭斯嘉发火,然后顺着那样的情势出来——就可以掩盖之前难以应付的局势了。


  朱*柳的怒气冲冲在出来之后,就舒了一口气,却转瞬又悲凉地忧心忡忡起来。


  可她觉得,即使是再来一遍,她也不后悔刚刚做的决定——因为那种被“千夫所指”的孤独,就像小时候,她一个人和所有人对抗的那样,显得既可笑又可悲……


  她知道自己一向是任性、怪异的。


  从小她就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宠爱中长大,可是父母却冷眼旁观——还有华国人迷信的本质,她因为自己的*节生人,也缺失了和其他同龄人相处的机会。


  而她的爷爷奶奶虽然不嫌弃她,反而因此更加疼爱她,但他们是不可能陪她长久的。所以当她后来需要陪伴、一同成长的时光,却因为不知道如何融入家庭,和那些同学当中——虽然想要靠近,却只能一个人孤独又冷漠地坐在角落里。


  骄傲的彦阳高高挂在天空之上,绿的树、蓝的天、清的泪,照在奔跑的朱*柳身上却无比寒凉。


  掉线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迎着风,热浪扑在脸上,风干皲裂,却又瞬间再次被泪水重新掩盖。


  像是用时光镀华,一层层加固上去的隐形面具一般,她流的越多,但却越来越脆弱,也越来越悲哀。

幽暗厚金线刺绣窗帘遮盖下的西国s国大使馆二层书房里,大厅的晚会刚刚举办完毕。


  一身华服的理间深秀明显疲惫,但却仍是背挺直地坐在半圆形桌后,优雅地听着路克一脸愤然。


  “……之前也就算了,那也没什么,可是理间,她后来这样子试图挑衅你的权威,而且不仅是对你,几乎是整个西国神学,你怎么就这么让她走了?这让别人怎么看!”,路克十分不解。


  理间深秀抬头看了他一眼,默了良久,似乎终于撑不住累似的松懈了下来,手在桌下揉了揉药物过后腿间发作的疼痛,向后靠去。


  高大的软椅靠背陷了一些下去,他的脸在明灭中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她那样会付出代价的,所以也不差我这一点了”

理间深秀哼了一声,实在忍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又不想这么狼狈睡去。可经过昨天的奔波,今日又强撑着为了“拉拢”这些为国在外驻派人员,他和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跳舞,本就晕车的痛症被香气激得更加头晕目眩,他难忍疼痛起来了。

“你……”,理间深秀不禁皱着眉头,喉咙里溢出一个单音。


  而正当那个路克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却是控制不住地头一歪、枕在扶手上歪歪地睡着了。


  路克的侃侃而谈只好停止,但他却不敢擅作主张将他扶上床去,只好找了张小毛毯,小心地盖在他的身上后,再退出门外。

就在路克小心地合上门后,他发现其中一个安保队长堪堪地跑上二楼,想要和理间深秀报告什么似匆忙,路克便只好拦住了他。

“什么事,殿下已经休息了”


  安保队长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了,“我在监控里看到,刚刚那个警司是一路哭着跑出去的。这,要不要派人拦着她,免得她回去乱说?”


  她哭了?路克还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下来,有些默然--不知她是愧疚的后悔,还是觉得被欺负了的执迷不悟。


  而半晌,路克还是恢复了之前的干练模样,带着十分干练的笃定,点了点头,“没事,她自己会回来的”--随后的事实也证明,路克的“随波逐流”的*策无比正确。


  朱*柳跑回莫城七局后,纵然是一副以前所未有的一身汗湿、灰头土脸、眼睛又肿的狼狈模样,但基于都知道了她被理间王子本人亲自要去,并担任西国最大的资本国王子守卫的消息,下面的人没人敢问她,而敢问她的陆秋原又挺“怕她”的,是以被朱*柳眼睛看了一眼,他就乖乖地退出门去了,什么话也没说。


  是以偌大的警局竟然没人知道,为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朱*柳,去会诡异地回来警局。


  而一个人默默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朱*柳,一人躺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且因为一路奔波太过劳累,浑身都不想动弹地,她就只呆呆地看着有些泛着微微亮色的天花板发呆,一滴滚烫的泪水落下眼角,她旋即闭上了眼睛。


  

九月份的日子,天还是有些热。

但朱*柳是极其不喜欢空调那些个电器的,又因难以忍受风扇的转动声,所以就只是这么静静地躺在了微微漾开又无法逃避的热浪当中。


  只不过身体没动,她脑袋里的思维却一直不停地搅动着--也是,谁让她就这么跑了呢?

她这么跑了的话,西国大使馆肯定是立刻发电给外交部的。而一旦那样的话,等待自己的,不是刘凤瑶雷霆怒火的处罚,就是被迫降职另寻他路了--反正无论哪一种都算她倒霉,不过也值得庆幸的是,她总算也不用去应付那群跟她完全八字不合的西国人了。

其实说的难听的,她可也是被疼极了的长辈们从小到大被人宠爱的呢,凭什么要去讨好别人哪......虽然这跟她跑了好像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但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忍耐力似乎就是这么低,而且也极其难以忍受难以忍受的东西,和人。


  


  只是朱*柳在警局里心烦意乱地待到了晚上,困倦也难以入眠之际,也没见任何连环夺命电话,或者是破门而入愤怒的使者时--朱*柳后知后觉地蓦然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那就是S国根本就没有致电外交部,也根本没报告给她的上级!


  不过千万别以为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征兆!


  因为如果他们是真的好心、是想回报她救了他们的缘故,那么他们在发现自己不在大厅的时候,就会掩饰过去--毕竟再多的规矩也都是由掌权人定的,她就不信理间深秀说了,别人还能抓着这件事不放。


  可是他们就是在那里等着她出现为止,也没派人找她--直到她慢悠悠地晃荡出来为止--害她骤然空添了多少惊惧。


  不过大概,他们认为她救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国家的“清白”,所以把她当做下属也无可厚非吧?不过那些事情现在她倒是不关心,她现在关心的是,现在这种被加注的难堪,又要如何破解?


  因为如果他们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刘凤瑶的话,那么如果她不想找骂,当然不会傻傻地去“自首”。可这样一来,她就得依旧去履行自己保护理间深秀的义务,而且还是得自己回去--就在她今天那样当众甩了人家脸面跑出来的时候。


  不然的话,到时候别人问她--你怎么还在警局这里不去保护王子的时候,她要怎么回答呢--而且她也不允许自己身上有失职这样的污点。


  “哼,果然是群精明的西国人,真是折辱人不偿命!”朱*柳气呼呼地想着,心里不禁暗骂一句,很是烦闷。


  只是犹犹豫豫、又翻来覆去考虑了半晌,想了无数种可能,朱*柳觉得妥协的解决方案无果,就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逼着自己乖乖回去向他们道歉吧!


  可这样一来的话,她跟他们关系本也就算彻底闹完了,接下来的相处估计也会更加艰难--除非她辞职......朱*柳并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而舍弃她拼搏了那么多年的一切,所以在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心里隐隐有一个机智的声音在告诫她,还是自己妥协回去的好。


  只不过她脑袋里是下定决心要回去,心里也明知这是自己的最好选择了。可一旦想到要那样灰溜溜地回去,朱*柳就不禁浑身难受起来了,怎么也迈不出那步脚。


  不过让朱*柳有些庆幸的是。

她那本来身体孱弱、却也不怎么生病的身体,而这次可能是因为昨夜太过劳累,今天大热天又跑着回来,加上受了风的缘故--本来白天她躺着想事情,精神过度紧张没有发觉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可到了晚上,她想清事情原委和即将面临的处境而颓然下来的时候,病就发了起来。

高烧不止。


  而陆秋原则是在郭斯嘉说他回不来,并请他去找朱*柳给他打电话时,才发现朱*柳的不妥的。

本来陆秋原是有敲门的,可敲了半天没人应,他就急了。

只不过朱*柳的房门也没人敢拿她的备用钥匙,所以只得急急忙忙地就叫人破开了门才得以进入。


  只是打开门的时候,陆秋原借着楼道的光,就看见朱*柳一个人就那么蜷缩着躺在黑暗里,浑身发烫,如同濒临死亡的动物那般摧枯拉朽。


  陆秋原急忙打开灯,拉她起来的时候,她拿带着肺部艰难呼吸的气息打在他的皮肤上,热气般灼人,像是某种温热、且他以前从未想过的某种女人气息,令他感到有些讶然。


  不过朱*柳的办公室一向“家徒四壁”,以至于他想先拿杯水给她灌下去、以平息一下她在燃烧的肺都不可能,可他又实在害怕,只好动用他的紧急通道,堪医院去。


  然后就这么,他堂堂一个一局之长,也忘了吩咐别人,就自己一个人跑上跑下地从楼下交了住院金,再到门诊处补办,直到办完了所有的事才上来病房。


  只是好不容易弄完了所有麻烦事的陆秋原刚想松一口气,推开门却发现,躺在病床上烧的不省人事的朱*柳居然不翼而飞了!


  大吃一惊后的他,使劲推了推还楞在一旁的医生质问,好半会那医生也才反应说道,喃喃自语地似乎自己也不相信似的,“刚刚西国大使来接走她了?”

而后陆秋原给郭斯嘉打紧急电话后,这才知道,原来路克在郭斯嘉打电话告知朱*柳病倒的事后,本打算致电华国外交部外交官刘凤瑶换人的,但却被一旁的理间深秀给阻止了--言明朱*柳的临时交接令已经到了,总不能因为生病了就不管她了。

而且,朱*柳是因为救了他们才这样的,他们理应关心的……理间深秀说的话从情理上来说的确没错,是以路克只好秉着理间深秀的主张,来医院把昏睡中的朱*柳带回西国s国大使馆了。


  朱*柳回来的事几乎无人知晓。只不过因着她华国人的身份,且又有前面和殿下“众所周知”的冲突所在,所以没有人敢、也“不能”靠近她的房间--谁也不可能和殿下作对。

而郭斯嘉就是在这个深夜的某个无人时分,寻着空档溜进了朱*柳的房间的。

他不忍打扰她,但又舍不得这样只看着她地,只好坐在木质地板上自顾自地和她说话--好像一切还是原来的那样。


  “朱*柳,你还不醒啊?你再不快点好起来,我现在自己一人跟着理间深秀多无聊啊……”


  郭斯嘉能这么一直跟朱*柳絮絮叨叨的原因,是因为大使馆里理间深秀的私人医生刚刚报告的时候说过,朱*柳用药过后,至少得等到第二天才能醒--而且她的肌肉拉伤太严重了,郭斯嘉笃定就算她听到自己烦人的话,也伸不起手打自己才敢这样做的。


  如华的月光撒在这花纹装饰繁复的一层靠西房间里,窗旁的月桂枝桠伸进窗来时,郭斯嘉早已趴在朱*柳的床边睡着了,时光幽静得像是在异国城堡里静静发生的温馨一幕。


  然而,静寂的时空里,贵重的旋转木门细微地响动一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是理间深秀。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里,看着床边被月光照亮的一角,是朱*柳有些软、而长长的手,放在被子的外面。


  她的手指自然卷曲,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足够他看清那只手上的脉络和纹路,那手指上翻了个个只繁复花纹的钲蓝红钻繁戒--右手食指上的那只。


  然后莫名的,理间深秀不由地就仿佛感觉自己可以透过时空,看见这只手在奔跑时挥洒的动作、切水果时的样子,和趴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写字的样子……在这世界上都是独一份、又渺小的存在。


  如果不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的话,其实她的手也不过是尔尔,只不过奇怪的是,那些东西一旦和她这个人联系上了,就莫名流露出一股特殊的意蕴出来。


  但他或许真的要打起精神,不把心思放在这些柔软又毫无意义的事上才是,所以理间深秀深深地看了一眼朱*柳的额旁--她的一缕长发被趴在一旁睡的郭斯嘉的手指缠绕着似乎玩过的样子。


  看见那幅温馨却有些刺人的场景,理间深秀的眼就不由地眯了起来。但他却一动不动,什么也没做。半晌过后,抬步离开了去,并未惊动一番夜色。

理间深秀知道朱*柳第二天是什么时候醒的,是在他正襟危坐在一层餐厅吃早餐的时候--奇异地有些堂皇。


  s国的建筑大都只有两层,但却面积巨大。一层有宴会厅、客房、厨房等日常场所,几乎允许各类人出入,而二层是主人的住处,除了打扫或被允许,则是无人能上的。


  以西国的皇家传统和奴仆制的来说,这在华国被认为只是个大使馆的地方--只不过是理间王国在这世界上的另一处房产而已,而大使路克和其他官员也就只是他们在华国的代表。即使像路克这样对国家贡献较多的人,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办公住处,但最多也只有使用权而已,且也只是在一楼。


  而整间大使馆的仆人则都在后面的房子挤着,除了盛大舞会等,平时最多也是在一楼做最日常的基本工作,维持整个大使馆的整洁和维持。是以就这样运转着,这座金碧辉煌得难以想象的大使馆竟然显得格外冷寂。


  而朱*柳和郭斯嘉他们,路克本来是想把他们安排到官员住处旁--也就是主楼的旁边的房子,但理间深秀却说虽然是来做工作的,但也算宾客,路克这才安排他们在主楼一楼的客房里,算是和理间深秀住在一起了。


  正是基于以上的原因,所以才有理间深秀一大早从二楼起来,好不容易有时间享受一顿休闲的早餐时,就看见朱*柳急匆匆从一楼客房走廊快步走出,一边皱着眉头挥手,还边对跟在她后面的月见不满说了句什么,而月见却听不懂的一脸茫然的样子。


  郭斯嘉倒是会国际语,但他们不算贵客,不能跟理间深秀一同进餐,所以都是仆人送饭进他们的房间吃的。而现在路克也远在好几栋建筑以外的地方,朱*柳这么一激动,理间深秀和月见他们反倒不知她在干什么了。


  


  朱*柳非常有限的一生当中,前半生直到现在,几乎没出过莫城的地界,又因为家里老人的疼爱,也没逼她学她不喜欢的的东西,是以除了华语以外的语言,她竟是完全无法和他们交流了!


  理间深秀见朱*柳从走廊那么生气地走出的时候眉心不禁微微一皱,然后发现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但犹豫了一瞬,似乎决定也不跟他打招呼地,就还是要走出去的样子。


  理间深秀就不由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只不过他们明显无法交流--因为朱*柳只是一脸茫然,微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理间深秀--似乎非常惊奇他居然会和她说话的样子。


  理间深秀内心不禁浮起一阵无奈,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询问月见。而月见也只回复了几句,就低眉顺耳地站在角落的一旁,安静如鸡。


  理间深秀和月见简短交谈了一下,不明白如果按月见所说的--她只是给朱*柳换了下衣服的举动——有什么奇怪的,月见天天服侍他穿衣服,也不见得他有怎么样。


  只是他有心想要和她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无法沟通时,那感觉就像当初他被迫接过这王国的重担时,要多无力有多无力。


  


  理间深秀的一只手,只仍拦在朱*柳的前面,正想吩咐月见去找路克时。


  朱*柳突然侧身,跑过去餐厅对着厨房的食物传送小门上压着嗓子喊了一句。

“哔哧,快过来”——原来她是看到了郭斯嘉吃完了早餐,出来的时候将餐盘送回厨房的身影。


  这突然的跑动和喊声让理间深秀不由地皱起眉头。


  而郭斯嘉一回头,看见是朱*柳不常见的生动、急色的脸,竟是连餐盘都不顾,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没来得及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只看着朱*柳满脸平静神色下涌藏的暗流诉说——“嗯,我就是不想用她来服侍我,一直跟在我后头,让人烦得很,说了几次还这样……”

 郭斯嘉转头就和理间深秀解释了一下。

“殿下,感谢您的好意,但朱警司当不起月见女士的服侍的”


  理间深秀就皱眉了,“为什么,她不是生病了吗?”


  而郭斯嘉并没有问朱*柳,就笑着解释了一下,“虽然这么说起来很娇气,但朱警司向来怕痛又怕痒,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或者她的东西的,连气味也忍受不了……吃的东西也不怎么喜欢别人碰过,总是亲力亲为……所以才有些这么大惊小怪的——请您见谅!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很有责任意识的人——我们来这是为了做好我们的工作的,所以并不需要再麻烦您,那么费心思地考虑这么多其他琐碎……请把我们也当成工作人员就好”


  郭思嘉这么尽力地解释着,怕他们不满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全“告知”了他熟知朱*柳的事情,请他谅解——并且很显然表明了态度,他是站在她那边的。

这样明显表达的意味,相信就算理间深秀对朱*柳的某些举动不满,但加上他这另一个华国警司的分量,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也会斟酌斟酌的。

而理间深秀深邃的眼眸里即使知道,却还是有些不解,不明白这怎么算是娇气了——这算是下层吧!

只有下层的人才会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而朱*柳按照身份在西国排的话,不算下层——所以他只能理解为,这大概算是她的洁癖吧!


  只是不知道是精神洁癖、还是生活洁癖,亦或是两者都有。


  至今,理间深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朱*柳这么咋咋呼呼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她被月见服侍了一下。


  虽然也有可能是华国人现在没有这种仆人侍候,而且朱*柳性情也比较特殊的缘故,但理间深秀还是有些觉得她麻烦的,他本不耐管了,只想挥挥手随他们去——只是陡然想起什么,理间深秀还是克制住了,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好吧,你说不用那就不必了……那么朱小姐还没吃早餐吧,坐下来一起吧,郭警司也再吃一点吧?”


  理间深秀本来是看着朱*柳的,在说后半句的时候,转头看向郭斯嘉,含笑了一句,似乎浑然忘了朱*柳刚开始的时候,一副决然要冲出去的样子。


  郭斯嘉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伸手硬扯了下朱*柳,两人才一起在餐桌上坐下了。


  而朱*柳本来的确是想走的,可后来因为语言不通没法交流,本就泄气了一些的心情闹到现在,她的脑袋也静了下来——最关键的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省人事的时候已经在这,不用再灰溜溜地回来也算是好的。


  而且看现在,理间深秀明显没想提昨天旧事的样子,想来大概也是不会怪她的吧!


  只是就这样当做事情没发生过,朱*柳有些心有难安,所以她看向理间深秀,话却是对着郭斯嘉说——让他翻译。

“理间王子,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


  朱*柳想说任性、不懂事,可话要出口却总觉得说不出口——她又不是小孩,怎么能用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可要让她说是犯下的错误,她又不太甘愿,然后话就这么卡着地,时间寂静了许久。


  也是直到理间深秀笑着宽慰了她一句——“没事”,朱*柳有些凝重的脸,这才如释重负了。

这之后才是他们的早餐时间。


  几乎一整天没进过食的朱*柳,实在也顾不得在意这是别人烹调碰过的食物了,只抬手想拿起汤匙吃饭。


  虽然这是特制的华国食物没错,但朱*柳并不喜欢大多数食物,看了一眼摆在她餐盘里的三盘菜蔬、和肉汤,朱*柳决定还是吃白米饭的好。


  可当她手一抬起的时候,她猛一动作的后果就是拉扯到她本来就肌肉拉伤的手,疼的眼泪都要掉了出来。


  郭斯嘉又是好笑,又是关心地拿起她不小心掉在餐布上的汤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喂你吧?”

朱*柳则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丢了个嫌弃的眼神,然后尝试着自己用力,一点一点,双手将米饭旁边的那碗肉汤端了起来,然后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下,却没发出声音地、一下子喝光了所有汤汁。

用力抹了一下喝太急流下的嘴角的汤汁,朱*柳对着才刚用叉子卷起卷面还没吃一口的理间深秀,“我……吃饱了……”


  其实朱*柳这说了一句的举动还算很得体的--毕竟她的父母并不相爱,所以有时即使一起吃饭,也是自顾自地吃完就走,并没有一句话的--是以她这么做,在他们家已经算是少有的有礼之人了。


  当然,这的确显得礼貌--在扣除如果没有人身份比她高的情况下的话,而朱*柳在华国参加的晚会一般她身份都是算高的,也没人会跟她计较这些,所以对于这一切的人情世故来说,她竟是不太了解。


  是以不知该说什么的朱*柳,只好眨了眨眼睛,然后欠身,回房--当然她永远都不知道,她的这鲁莽一举动又给未来的她带来了多少的麻烦。


  以至于后来朱*柳一想起这个早上的时候,就不禁又为自己“率性”而感到气馁。


  因为她是从后来一些日子里的下午和晚上,理间深秀每每和一些人员每次长达两个小时的“吃饭*治”中,隐约感觉到,那时作为此刻理间深秀在华国的“守卫队长”来说,理间深秀那天早上想邀请她吃饭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肯定是想边吃边嘱咐些什么的吧?


  不然叫刚才吃过饭的郭斯嘉坐下是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翻译嘛,难不成真叫她吃饭还要个翻译作陪是要搞笑吗?


  可她就这么地给搞砸了,这肯定给他的印象更不好了。


  朱*柳自甘堕落地想,不禁躺在洗漱换新的床上叹了一口气。


  但颓然养伤苦苦思索这几日后,朱*柳心里又想,还不如坚强奋起,也别管那些个乱七八糟,就这么安稳熬过这段日子就好......而且,如果把理间深秀在华国时日里的安全负责好的话,就算回馈他不计较她那么失礼的报答好了--那就两清了。


  然后,就这么无端郁闷了好多天,又自己想通的朱*柳蓦然意识到,其实从没被警局派活的她,现在证明自己机会到了,毕竟这也是算分派给她的第一个除了文本研究之外的工作了!


  是以,她难得地以一种全新的激情,投入到了她安保负责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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